那扇厚重的石壁在身後合攏時,發出的“轟隆”聲響,像是為他們此前的世界畫上了一個句號。
最後的光線被吞噬,通道內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小花,你怎麼樣?撐得住嗎?”王胖子一手攙扶著解雨臣,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護著背上的吳邪,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有些發悶。
解雨臣的呼吸很重,他靠在王胖子身上,才勉強沒有倒下。“還死不了……你小心天真,彆讓他再磕著碰著。”
“放心吧。”王胖子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吳邪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哥,你在前麵帶路?”
黑暗中,傳來張起靈低沉的回應。“跟上。”
他的聲音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人氣,不再是那種空洞的冰冷。
通道並不長,也沒有任何岔路或機關。腳下的石板很平整,似乎建造者篤定,能走到這裡的人,已經不需要再用那些外在的凶險來考驗。
走了約莫幾十步,前方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芒很柔和,不像是火光,也不像是手電筒的光,而是一種從玉石內部透出的溫潤光澤。
隨著他們走近,光芒越來越盛,最終,他們走出了通道的儘頭。
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一間不算太大的石室,約莫一間客廳大小,四壁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而石室的正中央,停放著一具通體透明的水晶棺。
那柔和的光芒,正是從這具水晶棺上散發出來的。
“我操……”王胖子看清眼前景象,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手筆……這是把一整塊水晶掏空了做的棺材?張家也太他娘的奢侈了!”
解雨臣的目光也被那具水晶棺吸引,他掙脫王胖子的攙扶,勉強站直了身體,眼神中帶著審視。
“這不是普通的水晶。”他輕聲說,“你看它散發的光,裡麵似乎有流光在轉動,這更像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玉石。”
然而,比水晶棺更引人注目的,是棺材裡躺著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穿著一身極其古老的黑色長袍,上麵用銀線繡著繁複的麒麟圖騰。他雙目緊閉,麵容安詳,皮膚甚至還帶著一絲活人才有的血色,栩栩如生,仿佛隻是睡著了。
最讓王胖子和解雨臣感到頭皮發麻的是,這個男人的臉,竟與張起靈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鼻梁,隻是少了幾分張起靈身上那種曆經千帆的淡漠,多了幾分淩厲與桀驁。
“小哥……”王胖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扭頭看向身邊的張起靈,聲音都有些發顫,“這……這是你們張家的哪位老祖宗?雙胞胎的兄弟?”
張起靈沒有回答。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水晶棺裡的那個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翻湧著王胖子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有迷茫,有憤怒,有悲傷,還有一絲……殺意。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某種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
“小哥?你怎麼了?”王胖子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有些擔心地問道。
解雨臣也皺起了眉頭,他能感覺到張起靈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變得危險起來。
“他不是張家的先祖。”
終於,張起靈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他是……張家的叛徒。”
“叛徒?”王胖子一愣,“這麼說,這不是自己人?”
張起靈的目光緩緩從水晶棺上移開,落在了石室的牆壁上。
“罪,都刻在牆上了。”
王胖子和解雨臣立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光滑的石壁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那些字跡如同活物一般,在石壁上緩緩流淌。
解雨臣對古文字頗有研究,他走上前幾步,仔細辨認起來。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是蒼白。
“這上麵說……此人名張問,是張家百年前的一位奇才,天資甚至在當時的族長之上。但他癡迷於‘長生’,不認同張家血脈傳承的守護之道,試圖尋找一種能讓凡人也獲得永生的方法。”
“他認為張家的長壽是一種詛咒,是一種枷鎖,他要打破這種枷鎖,創造一個……人人皆可永生的世界。”
王胖子聽得目瞪口呆:“我靠,這哥們兒誌向還挺遠大啊!人人永生?那世界不成了一鍋煮不爛的粥了?”
解雨臣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繼續念道:“他暗中研究禁術,用族人的血做實驗,甚至……試圖開啟青銅門,竊取‘終極’的力量為己用。最終,事情敗露,他被當時的族長鎮壓,囚禁於此。”
“他以自身為餌,設下了一個死局。”解雨臣的聲音變得無比沉重,他指著牆壁上的一段文字,“這具水晶棺,連接著整個張家古樓的核心機關。一旦棺材被強行打開,或者受到任何破壞,整個古樓……都會在瞬間塌陷,所有進入此地的人,都將為他陪葬。”
“什麼?!”王胖子如遭雷擊,他剛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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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後退幾步,離那具漂亮得像藝術品的水晶棺遠遠的。
“他媽的!這是個瘋子!死了都不安生,還要拉人墊背!”王胖子破口大罵,“那我們怎麼辦?這門也關了,棺材也動不了,合著那道青光是騙我們進來等死的?”
絕望。
比之前麵對石壁時更深的絕望,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扇門,是生路,卻通向了一個死局。
張起靈靠在牆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從他恢複的那些零星記憶碎片裡,他看到了關於這個叫張問的男人的片段。他看到了一場慘烈的家族內戰,看到了無數族人倒在血泊中,也看到了當時的族長,在將張問封入水晶棺時,臉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張家的悲劇,似乎總是在不斷地重演。
解雨臣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他剛剛以整個解家的未來作為賭注,立下了血誓,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他不甘心。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在石壁的每一個角落裡瘋狂搜索,試圖找到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線索。
他不能死在這裡。
吳邪還在等著他,解家還在等著他。
“小花,彆費勁了。”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說,“這牆壁滑得能當鏡子用,還能藏什麼東西?我看我們是真完蛋了。”
“閉嘴!”解雨臣低喝一聲,他的手指撫過那些冰冷的金色銘文,心也跟著一點點變冷。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滑過一片銘文的角落時,他忽然停住了。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與其他銘文質感不同的刻痕。
那刻痕很淺,隱藏在金色銘文的筆畫之中,如果不是用手觸摸,單憑肉眼,幾乎不可能發現。
解雨臣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去表麵的浮塵,一行比螞蟻腿還細的小字,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不是張家所用的古老文字,而是一種他熟悉到骨子裡的……暗語。
是解家的暗語!
他幾乎是在瞬間就辨認了出來,那是他爺爺教給他的,隻有解家核心子弟才能掌握的密碼。
而在這張家古樓的核心禁地,會用解家暗語留下信息的,隻有一個人!
他的外婆,張瑞桐!
解雨臣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將眼睛湊到石壁前,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那行小字。
信息很短,隻有一句話。
『破局之法,不在棺內,而在人心。欲求生,先置死地。』
“人心……置死地……”解雨c臣喃喃地念出聲,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什麼人心?什麼死地?”王胖子聽到了他的聲音,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湊過來問道,“小花,你發現了什麼?”
“是我外婆留下的信息。”解雨臣指著那行小字,“她說,破局的方法,在人心,要我們先把自己置於死地。”
王胖子把腦袋湊過去,看了半天,隻看到一堆鬼畫符。“這叫什麼話?人心?咱們的心還能拆了這棺材不成?再說了,我們現在不就在死地裡嗎?還怎麼置?”
王胖子的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這句話聽起來玄之又玄,充滿了禪機,但在眼下這個生死關頭,卻顯得那麼不切實際。
“人心……”解雨臣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
難道是指,要考驗他們的人性?比如讓他們自相殘殺,活下來的那個才能出去?
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外婆既然留下線索,就不會是這種惡毒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