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豔的戰術手表發出刺耳的蜂鳴聲時，炎上正把最後一個餐盤舔得比洗過還亮。吵死了！他隨手抓過塊抹布塞進手表喇叭，卻被表盤突然彈出的全息投影嚇了一跳——三維地圖上，代表能量異常的黃色光點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像滴墨汁在宣紙上暈開。
是糧窖遺址。慕容豔放大地圖，指尖點在標注著t12探方的位置，我們上周在那兒清理出一排陶倉，裡麵全是碳化的小米，是紅山時期的國家糧倉她拽起還在跟鍋鏟較勁的大娃，走，看看三娃是何方神聖。
大娃的小鞋在石板路上磕出的聲響，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鍋巴：三娃會做飯嗎？比二娃做得好吃嗎？
你就知道吃！炎上踩著滑板從他身邊掠過，紅紫衣擺帶起的風把鍋巴吹掉了半塊，依我看，那家夥肯定是個土老帽，不然怎麼待在糧倉裡？話音未落，滑板突然失控，一聲撞在棵鬆樹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誰他媽挖的坑！
慕容豔走過去踢了踢樹下的陶片：這是紅山時期的窖穴，古人用來儲存糧食的，上麵蓋著草皮，不小心就會踩塌。她指著遠處一片鼓起的土包，看到那些圓頂沒？整個糧窖區有五十多個這樣的窖穴，連成一片地下倉庫，剛才的能量反應就來自最中間那個。
三人靠近時，發現那片區域的小米正像噴泉似的往外冒。金色的穀粒從地下湧出來，在月光下形成道旋轉的漩渦，漩渦中心懸著個半人高的青銅葫蘆，葫蘆口不斷吸入周圍的東西——炎上剛才撞掉的樹枝、大娃掉落的鍋巴，甚至連遠處飄來的塑料袋都被吸了進去。
這葫蘆成精了？炎上舉著火炬槍就要射，被慕容豔一把按住。
彆衝動。她指著葫蘆上刻的紋路，嘉禾紋，你看這些穀穗圖案，跟二裡頭遺址出土的夏代禮器上的紋飾一模一樣。她從背包裡翻出放大鏡，葫蘆下麵有個人。
透過穀粒漩渦的縫隙，果然能看到個黃褐衣的少年。他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捏著根飽滿的穀穗，眼睛閉著像在打坐，周身的空氣都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震動。最奇特的是他周圍的地麵，明明被穀粒覆蓋，卻偏偏留出個直徑三米的乾淨圓圈，像有層無形的屏障。
他就是三娃？大娃戳了戳炎上，比你安靜多了。
安靜有個屁用，炎上撇嘴，肯定是個悶葫蘆。話音剛落，青銅葫蘆突然轉向，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襲來，把他的滑板都吸得飛了起來。
我操！炎上抓住旁邊的樹乾才沒被卷走，火炬槍噴出的火焰剛靠近漩渦就被吸得無影無蹤，這破葫蘆什麼來頭？
少年這時緩緩睜開眼睛，瞳孔的顏色像成熟的麥田。他沒看慕容豔三人，隻是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穀穗，原本混亂的穀粒漩渦突然變得整齊，像被梳子梳過似的分層旋轉。擅闖糧倉者，按紅山律例，當罰作苦役三個月。他的聲音平淡得像在念課文，你們選吧，是去翻地，還是去脫粒？
慕容豔注意到他腰間掛著塊黃色玉佩，形狀跟大娃、二娃的寶石呼應：稼穡
少年終於抬眼看她，目光在她沾滿泥土的工裝褲上停留了三秒：知道我的名字，看來做過功課。他站起身，黃褐衣的下擺掃過地麵，那些散落的穀粒突然自動歸攏，堆成個標準的正方體，交出五色石，我可以讓你們體麵離開。
又是要石頭的。炎上不耐煩地咂嘴，你們石頭家族能不能換個台詞？他突然衝向側麵，火炬槍對準少年腳下射擊，看我燒爛你的......火焰剛到半路就被青銅葫蘆吸了進去，連點煙都沒冒。
沒用的。稼穡輕輕轉動葫蘆，一股氣流突然從葫蘆底噴出，把炎上掀得倒飛出去，正好撞在趕過來的大娃身上。
哎喲！大娃被撞得坐在地上，腳上的小鞋磕到石頭，疼得他齜牙咧嘴，你的滑板壓到我了！
活該！誰讓你擋路！炎上掙紮著爬起來，剛要發火，就被慕容豔拉住了。
他的葫蘆能吸能吐，硬闖肯定不行。慕容豔盯著稼穡手裡的穀穗，看到沒？那穀穗的顆粒數是九顆，對應著九穀豐登的古讖，應該是他力量的關鍵。她突然壓低聲音，而且他有強迫症，剛才穀粒堆成正方體，連邊角都對齊了，這種人通常......
特彆討厭亂！大娃突然插話，上次我把顏料盤打翻，美術老師也是這種眼神！
慕容豔眼睛一亮：有辦法了。她從背包裡掏出個考古用的篩子，抓了把混雜著陶片、草籽和泥土的穀粒，炎上，點火。
乾嘛？炎上雖然疑惑，還是照做了。小火苗舔過篩子底部，把裡麵的草籽燒得劈啪作響，冒出股焦糊味。
稼穡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住手！糧食是神聖的，不能這麼糟蹋！他轉動青銅葫蘆，想把篩子吸過去，卻被慕容豔反手扔進了旁邊的窖穴。
想要？自己去拿啊。慕容豔拍了拍手，那裡麵有五千年前的陳米，還有我們昨天清理出的陶片，混在一起可亂了，估計得篩三個小時才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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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穡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了，握著穀穗的手指關節都發白了。他盯著那個窖穴看了足足半分鐘，突然轉身：我沒時間跟你們耗。青銅葫蘆猛地變大，口朝下罩向慕容豔，把你們一起吸進去，自然會有人來收拾。
眼看葫蘆口越來越近，慕容豔突然掏出個小布包，往空中一撒。裡麵飛出上百隻黑褐色的蟲子，是她下午在燎祭坑附近收集的——一種生活在腐殖土裡的昆蟲，也是紅山先民用來處理穀物害蟲的天然農藥。
慕容豔指向青銅葫蘆。土元們仿佛接到命令，紛紛鑽進葫蘆口。
稼穡臉色大變：你乾什麼？！他趕緊想收起葫蘆，卻已經晚了。隻聽葫蘆裡傳來哢嚓哢嚓的響聲，原本光滑的青銅表麵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被蛀空了。
堡壘最易從內部攻破。慕容豔走到他麵前，看著他手裡慢慢枯萎的穀穗，你的葫蘆能吸萬物，卻防不住這些小東西。它們以腐殖質為食，青銅在它們眼裡跟朽木沒區彆。
青銅葫蘆突然發出聲脆響，裂開道縫隙，那些被吸進去的穀粒、樹枝全從縫裡漏了出來。稼穡踉蹌著後退，難以置信地看著手裡的葫蘆：不可能......這是女神賜的法器......
現在是你的累贅了。慕容豔撿起塊從葫蘆裡掉出的玉飾，上麵刻著倉廩實三個字，紅山先民發明這種儲糧葫蘆，是為了守護糧食，不是用來打架的。她把玉飾遞過去，你叫稼穡，代表滋養與根基，卻用力量來攻擊，不覺得違背本意嗎？
稼穡沒接玉飾，隻是盯著滿地的穀粒，突然蹲下身開始撿。他撿得極其認真，把每顆穀粒都按飽滿度分類，連碎掉的都單獨放在一邊。炎上看得直咋舌：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套？有強迫症吧？
他在計算損失。慕容豔解釋道，紅山時期糧食珍貴，掉一粒都要撿回來。她也蹲下來幫忙，卻被稼穡攔住了。
你撿錯了。他把慕容豔放在飽滿堆裡的半顆穀粒挑出來，這顆有蟲眼，該放第三類。他又指著炎上隨便扒拉的穀堆，間距不均勻，方向也亂了，重新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