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沈陽城,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裡,連夏夜的蟲鳴都顯得格外稀疏。
清寧宮內,燭火搖曳間散出的光,將黃台吉微胖的身影,投射到牆壁之上。
坐於床榻邊的黃台吉,如一頭衰老的雄獅,緊咬著牙關麵色慘白,卻極力壓製著憤怒。
他聽完了心腹,巴牙喇纛巴牙喇護軍營統領)的密報,此刻多爾袞正在回軍。
消息證實,多爾袞在遵化慘敗、僅率數千殘兵北逃,在科爾沁再度遭遇截殺。
濟爾哈朗垂手立在榻邊,此刻大氣都不敢出!他能清晰地看到,皇帝那緊捏的拳頭。
正在不受其控製地,劇烈的顫抖著!手背上的青筋向外爆凸而起,泛著深綠之色。
黃台吉的聲音嘶啞,一字一頓道:“三……三萬大軍……朕的……八旗精銳……!”
言罷,停頓片刻咬牙道:“多爾袞……這個……無能的廢物!他葬送了大清的國運!”
突然!黃台吉輕輕咳嗽了幾下,濟爾哈朗尚未反應過來,便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臉色由病態的蠟黃,瞬間漲得殷虹如血。濟爾哈朗欲要上前攙扶,卻被其一把推開。
黃台吉如回光返照般,不再咳嗽道:“朕……機關算儘……聯倭……驅狼……搏虎!”
黃台吉眼神開始渙散,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憤道:“崇禎……小兒!”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呀?為何……為何能,次次料朕於先啊……!”
話音未落,黃台吉猛地瞪圓了雙眼,一口滾燙的帶著腥甜的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
濺滿了身前,明黃色的錦被,血液經過黃色渲染,呈現出不同往常的紅褐色。
濟爾哈朗撲到床邊,高呼道:“皇上!禦醫!快傳禦醫!”驚呼聲,劃破了清寧宮靜夜。
皇太極肥胖的身軀,重重向後砸在床榻之上,雙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床頂的帷幔!
似要穿透這重重宮闕,看清那遠在大明京師的崇禎,他奉為一生之敵之人的命運軌跡。
殿內瞬間亂作一團,宮女太監跪倒一片,啜泣聲與慌亂的腳步聲交織。
濟爾哈朗撲到榻前,顫抖的伸出右手,朝黃台吉鼻下緩緩探去,已是氣息全無。
他緩緩收回手低下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指尖,尚且還未凝固的鮮血。
抬起頭,再看向龍榻上那具,曾讓整個遼東、蒙古顫栗的軀體,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對殿外嘶吼道:“皇上……駕崩了——!”
次日,宵禁結束後,沈陽一處糧店,掌櫃正在撥著算盤。
一名作商人打扮的漢子,踱步進入店內道:“掌櫃的,買三石三鬥白麵,送貨上門嗎?”
掌櫃聽後心中一驚,急忙抬頭凝神看去,隻見這個作商人打扮者,他並不認識。
來人是錦衣衛,沈陽站細作頭目——代號“夜梟”,本來昨夜就要過來,奈何在宵禁。
掌櫃的嘗試性說道:“客官,這可是要九兩九錢,九成足銀喲?”
夜梟核實完後,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細小竹管,拍桌叫罵道:“這也太貴啦!不買啦!”
待其抽離手掌後,掌櫃的緊張的按住小竹管,叫罵道:“買不起彆買唄,誰求你呀!”
“氣死老夫啦!關門……關門,今日不做生意啦!各位客官,對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