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真相是不可能和麗貴妃說的。
哪怕兩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臣妾那日被蜜蜂蟄可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設局針對!”麗貴妃故作委屈道。
皇上挑眉,“哦?誰這麼膽大包天,竟敢給朕的貴妃設局?”
“就是東宮裡的那個賤婢,仗著以前是純賢皇後身邊的人,如今是東宮的掌事宮女了,所以就設局想毀了臣妾的臉,讓皇上從此厭棄臣妾!”
“好端端的,怎麼和東宮的人扯上關係了?”皇上皺起眉頭。
想起最近宮裡傳出來的流言蜚語,他情緒複雜。
“聽聞太子被關禁閉後,失魂落魄,日日飲酒消愁,都把自己喝吐血了!若是純賢皇後還在……隻可惜,在這偌大的皇宮裡,與太子血脈相連的,也隻有皇上了。”
“聽聞純賢皇後當年還懷著太子的時候遭遇刺殺,為了保護皇上而被一劍穿胸,雖然及時保住性命,但還是留下了病根。這也是純賢皇後病逝的原因吧。”
“聽宮裡的老人說,太子長得幾乎和皇上年輕時一模一樣,而且太子從小就喜歡模仿皇上,肯定是心底敬佩皇上,所以才把他當成學習的好榜樣。”
偶爾聽到的一兩句話,在皇上的心底泛起了細小的漣漪。
如果是以往,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當晚他就夢到了純賢皇後。
仿佛重活一世一般,他與年輕的純賢皇後相遇、相知、相愛。
她身著紅嫁衣,在新婚夜時笑盈盈地喊他夫君;她在他登基為帝,與她攜手登上高樓時,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慕;她在他遭遇刺殺時,以身相護的情深愛重……
這一點一滴,讓皇上醒來時都回不過神來。
如此夢境,連續了好幾晚後,再聽見關於東方瑜的事後,他竟忽然想起一些舊事。
大約是東方瑜三歲時,初入夏,他偷偷送來冷藏的瓜果。
肉嘟嘟的小團子貓貓祟祟地鑽進議事殿,鑽到桌子底下衝著皇上說悄悄話,“父皇,我給你送甜瓜來了!你可彆告訴母後,母後不讓你吃這麼多冰過的甜瓜的!”
那時候的太子,滿心滿眼都是對他這位父親的孺慕之情。
而那時候的他,也是真心疼愛自己的這個嫡長子,甚至不顧朝堂上的反對,執意將其封為太子。
如今,不過十五載,便時過境遷,人心不再。
“皇上?皇上!”
麗貴妃的聲音喚醒了陷入回憶的皇上。
她撅起嘴問,“您到底為不為臣妾做主嘛!”
皇上淡淡道,“既是純賢身邊的人,便不可能如此不懂規矩。更何況,東宮的人犯事兒,理應由太子處理,朕一個做父皇的,難不成還要為一個宮女去問責兒子?”
聞言,麗貴妃一愣。
如果是以往,她如此告狀,皇上一定會為她出氣。
而如今,皇上竟是有幾分袒護太子的意思?
麗貴妃思緒紛亂。
不過,不等她想個所以然來,皇上便站起了身,把胳膊從她抱著的手中抽出。
“朕還有奏折要批,便先走了。你既然被蜜蜂蟄了臉,便再養些時日吧。”
“皇上!皇上!”
在麗貴妃反應過來的連聲挽留下,皇上還是走了。
眼看著夜都深了,小宮女匆匆跑回來,說:“娘娘,皇上去了賢妃宮裡過夜了!”
“賢妃?”麗貴妃聞言一愣,而後眼裡爆出憤恨的光,“東宮!太子!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
宮中所有人都知道,賢妃之所以叫賢妃,除了因為她和純賢皇後出自同一家族外,更因為她長得與純賢皇後有三分相似!
賢妃初入宮時,皇上便是借著她的臉懷念純賢皇後。
但後來,皇上漸漸發現賢妃就是賢妃,長得再像也不是純賢皇後之後,他便逐漸冷落賢妃了。
如今,皇上再一次去了賢妃宮裡,再結合剛才她告了東宮的狀卻被甩了冷臉,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上這是怪她想利用他去為難東宮!
估計不用等明日,整個後宮的人都會知道,皇上來青鸞宮吃晚膳卻沒有留下來過夜的事兒了!
這對於受慣了皇上恩寵的麗貴妃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而這一切,都是東宮的錯!是太子的錯!
麗貴妃把賬記在了太子的頭上。
*
的確如同蘇微微所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很快過來告知太子,他被解除禁閉了。
幸福係統感歎:【商城裡的道具還是挺好用的!】
“算他識趣,不然做了幾天美夢還無動於衷的話,我就讓純賢皇後變成厲詭天天在夢裡追殺他!”蘇微微冷哼。
當然,純賢皇後能出現在皇上夢裡回憶年輕事跡都是因為她用了商城道具。
不然,一個薄情寡性的上位者怎麼可能突然良心發現?
接到解禁口諭的東方瑜也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顯然,對於自家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等大太監離開後,東方瑜屏退所有人,隻留下蘇微微一人。
“姑姑……”他看著蘇微微宛如在看浮在水麵上的稻草,眼底滿是求生的希冀,“還請姑姑教我!”
成了。
蘇微微彎起嘴角,抬手捋了一下他額角的碎發,“既然殿下喊奴婢一聲姑姑,奴婢自然會護著殿下的。”
第二天,東方瑜便上了朝。
其他幾個皇子見到他來,麵上都是客客氣氣地打招呼,但一上朝,就是各種明著算計暗地挖坑的計謀都使了出來。
東方瑜站在那兒,一聲不吭,像是議事殿裡的一根柱子。
幾個皇子麵麵相覷。
難道太子被打蔫了?決定當個花瓶了?
然而,不等他們想通,皇上就一拍桌,怒斥道:“你們為何稟報時都帶上一句‘不知太子如何想’?怎麼,你們是看不見朕坐在這上麵?還是說,你們眼中根本就沒有朕這個皇帝?”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和皇子們都錯愕住了。
唯有東方瑜無比絲滑地跪倒在地,“父皇既是父,亦是君,兒臣怎敢如此狂悖?兒臣剛從東宮出來,對於朝堂之事還未全悉,所以並不想隨意置喙。隻是,皇弟們為何要這般……兒臣也是不知。”
皇上自然是知道皇子們在盤算什麼。
若是以往,他可能會順勢斥責太子的手伸得太長,但是如今,他卻看到了皇子們與太子的對立麵。
此前,他忌憚太子在民間的仁善之名,所以想用皇子們克製太子。
但如今,皇子們已全然占據上風。
這對於皇上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