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玉蘭開得正好時，沈清月終於盼來了去老房子的日子。
許深特意把車洗得乾乾淨淨，後備箱裡裝著給月季花準備的花肥，還有沈清月提前買好的青團——媽媽以前總說，清明前後的青團最是軟糯，今年她特意多買了兩盒，想讓老房子也沾沾春天的甜。
“要不要再帶件外套？老房子那邊樹多，風可能有點涼。”許深一邊幫她把圍巾往包裡塞，一邊叮囑。沈清月笑著搖頭，指尖捏了捏他的手腕：“不用啦，你看今天太陽多好，媽媽肯定也想讓我們曬曬太陽。”
車子駛出市區，路邊的景色漸漸變得開闊。麥田泛著嫩綠色，油菜花開得金燦燦的，風從車窗縫裡鑽進來，帶著青草和花香。沈清月把胳膊搭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忽然想起小時候坐媽媽的自行車去老房子的場景——那時候路還沒修好，自行車顛簸得厲害，媽媽卻總把她護在身前，說“快到了，再忍忍”。
“快到了。”許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放慢車速，指著前方不遠處的紅磚牆，“你看，那就是老房子的院牆吧？”
沈清月抬頭望去，心臟忽然跳得快了些。紅磚牆還是記憶裡的樣子，隻是牆頭的茅草又長高了些，牆根下的野薔薇抽出了新枝。車子停在院門口，許深先下車，伸手幫她拉開車門，又從後備箱裡拿出花肥和青團。
院門上的銅鎖已經生了鏽，沈清月掏出鑰匙，指尖有些發顫。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哢嗒”一聲，鎖開了。她推開院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是老房子特有的木頭香，混著泥土和花草的味道。
院子裡的梧桐樹比記憶裡更粗了些，枝椏伸得老高，葉子綠得發亮。媽媽種的月季花就長在梧桐樹下，枝蔓已經爬到了窗台上，隻是還沒開花，隻有幾個小小的花苞。沈清月走過去，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花苞，眼眶忽然就紅了。
“媽媽以前總說，這株月季是她親手栽的，要看著它年年開花。”她聲音有些哽咽，“後來我搬家了，就沒人給它澆水了，沒想到它還活著。”
許深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蹲在她身邊，從口袋裡掏出紙巾，輕輕幫她擦了擦眼淚：“現在我們來了，以後每年都來給它澆水施肥，讓它好好開花。”他拿起花肥，“我們先給它鬆鬆土，再把花肥撒上，好不好？”
沈清月點點頭，接過許深遞來的小鏟子，小心翼翼地給月季花鬆土。許深站在她身邊，幫她遞水，偶爾會幫她拂去落在肩上的樹葉。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像媽媽以前的懷抱。
鬆完土，撒上花肥，許深又打來水，慢慢澆在花根下。沈清月坐在台階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媽媽好像就站在不遠處，笑著看著他們。她想起小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在院子裡種花，她就坐在台階上，拿著小鏟子，跟在媽媽身後，學媽媽的樣子鬆土。
“想什麼呢？”許深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個青團，“快嘗嘗，還是熱的。”
沈清月接過青團，咬了一口，艾草的清香和豆沙的甜在嘴裡散開，和媽媽以前做的一模一樣。她眼眶一熱，又想起媽媽以前總說：“清月，等你長大了，媽媽還給你做青團，看著你吃。”
“好吃嗎？”許深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溫柔。
“好吃。”沈清月點點頭，把剩下的青團遞到他嘴邊，“你也嘗嘗。”
許深咬了一口，笑著說：“確實好吃，比外麵買的還甜。”他頓了頓，“以後我們也學著做吧，春天的時候，自己做青團，就像你媽媽以前那樣。”
沈清月心裡一暖，用力點頭。她知道，許深是想幫她把媽媽的味道，一點點留在自己的生活裡。
吃完青團，兩人走進屋裡。屋子裡落了層薄灰，但家具還是記憶裡的樣子——媽媽結婚時買的衣櫃，上麵還貼著她小時候貼的貼紙；客廳裡的八仙桌，桌角有個小小的缺口，是她小時候不小心撞的；還有她房間裡的小書桌，上麵還放著她小學時用的鉛筆盒。
沈清月走到書桌前，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鉛筆盒是鐵皮做的，上麵印著小白兔的圖案，已經有些生鏽了。她打開鉛筆盒，裡麵還放著幾支鉛筆和一塊橡皮，橡皮已經乾得發硬，鉛筆也短得握不住了。
“這是我小學三年級時用的鉛筆盒。”她拿起鉛筆盒，聲音裡滿是懷念，“媽媽給我買的，說小白兔跟我一樣可愛。那時候我天天帶著它，連睡覺都要放在枕頭邊。”
許深走過來，看著鉛筆盒，笑著說：“真可愛，跟你現在一樣。”他頓了頓，“我們把它帶回去吧，擦乾淨了，放在書架上，也是個紀念。”
沈清月點點頭，把鉛筆盒小心地放進包裡。她又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裡麵還掛著幾件媽媽的舊衣服——藍色的連衣裙，灰色的外套，還有一件粉色的毛衣，是媽媽親手織的。她拿起粉色毛衣，貼在臉上，毛衣軟軟的，帶著淡淡的樟腦丸味道，是媽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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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毛衣是媽媽織給我的，結果我長得太快，沒穿幾次就小了。”她聲音有些哽咽，“媽媽說，等她有空了，再給我織一件大的，結果還沒來得及……”
許深走過來，輕輕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沒關係，我們把毛衣帶回去，以後我陪你一起織一件，好不好？”
沈清月靠在他懷裡，點點頭，眼淚打濕了他的襯衫。她知道，媽媽雖然不在了，但媽媽的愛，媽媽的牽掛，會一直陪著她，而許深，也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幫她把那些未完成的遺憾，一點點補回來。
收拾完東西，兩人又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沈清月坐在台階上，看著梧桐樹，跟媽媽說著話，說她現在過得很好，說許深對她很好，說他們以後會經常來看月季花。許深就坐在她身邊，安靜地聽著，偶爾會幫她拂去落在頭發上的花瓣。
太陽慢慢西斜，風也變得有些涼了。許深站起身，幫她把外套披上：“我們該走了，再晚路上會堵車。”
沈清月點點頭，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老房子。梧桐樹在風中輕輕搖曳，月季花苞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光，一切都還是記憶裡的樣子。她知道，不管走多遠，不管過多久，老房子都會在這裡，媽媽的愛也會在這裡，等著她回來。
“媽媽，我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她輕聲說，聲音裡滿是不舍。
許深握住她的手，兩人慢慢走出院門，鎖上銅鎖。車子駛離老房子，沈清月從後視鏡裡看著越來越遠的紅磚牆，心裡滿是溫暖。她知道，以後的每一個春天，她都會來這裡，給月季花澆水施肥，跟媽媽說說心裡話，而許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車子駛進市區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華燈初上，街道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暖黃色的光映在車窗上。沈清月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的夜景，忽然覺得，生活就像這春天一樣，充滿了希望和溫暖。
“許深，”她說，“謝謝你陪我來老房子。”
許深轉過頭，笑著說：“跟我說什麼謝，以後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他頓了頓，“對了，下周我們去買毛線吧，我陪你織毛衣。”
沈清月笑了，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未來的日子裡，不管是春天的花開，還是冬天的雪落，不管是老房子的回憶，還是新創造的幸福，許深都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把日子過得暖暖的，甜甜的。
車子繼續往前開，窗外的夜景越來越美。沈清月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甜甜的笑意。她夢見了媽媽，夢見媽媽站在梧桐樹下，笑著對她說：“清月，你現在過得很好，媽媽很放心。”而許深就站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眼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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