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靈玥乘著輕便馬車穿行主街大道,轉眼瞥見雪羽正在路邊攤位處漫步閒遊。
倒不是楚淵靈玥特意去觀察路邊,而是此人舉止間風姿著實太過出眾。哪怕麵上戴著副麵具,遮得隻剩下方小半張臉的麵容,行至之處滿街的行人都不由得去看他。
北疆久經戰亂,民風開放,隻擦肩而過的幾息之間,楚淵靈玥便留意到了有好幾處女子湊在一起看著雪羽掩麵嬉笑,有大膽的還向他投擲花串,隻尚無人上前搭訕。
這一條北街多是平民百姓,雪羽衣著雖不顯眼,卻也並非尋常麻線布衣,腰間懸著的錦袋玉佩更是將彼此差距拉至雲泥之彆。
駿馬輕車很快將一切拋諸身後,楚淵靈玥並未回頭,隻手中攪動著絲帕,胸中莫名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惱火憋悶,又有一絲道不明的自矜自得。
馬車穿過北街,駛入西街,路旁的景色也從簡單粗樸的攤販小鋪轉變為軒闊雅致的亭台樓閣。
及至行到距離北定王府彆院不遠的一處華美樓閣,楚淵靈玥忽而出聲命人停下來,猶豫片刻,起身下了馬車,帶人走進平素也算熟悉的珍寶閣。
在一眾婢女仆從的眼中看到的,便是自家姑娘難得起了興致,在珍寶閣中流連忘返,零零碎碎一連挑了十數件首飾方才儘興。
待得馬車繼續前行,轉過拐角,楚淵靈玥看似不經意地抬眸,果然看到雪羽恰好走在前方不遠處。
雪色的長發用一枚青玉簪半挽起,身形修長高挑,行動間衣袂翩然,如詩如畫。
王府彆院亦是一品王府規製,平日裡正門非大事不開,主家多自兩旁的側門出入。兩人自東北方向來,應當繼續前行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一個自西北角門去往後院,一個自西南角門去往流霞苑。
隻是雪羽卻在側門前方停了下來。
迎麵的是一行輕騎,為首的坐騎是一匹極雄駿的墨色高頭大馬,馬上之人正是玉劍少主衛青鋒。
隨行仆役極有眼色地停下馬車,等在拐角樹蔭下待前方馬隊進門。
楚淵靈玥看著雪羽取下麵具言笑晏晏地逗弄著大黑馬,一麵仰頭與馬背上的衛青鋒說話,衛青鋒手握馬鞭狎昵地拍了拍他的側臉。
那般粗糙臟膩的深色鞭繩,帶著突起毛刺,輕佻而隨意地抽打在那張溫潤如羊脂白玉的臉龐上。雪羽非但不以為忤,反而含笑屈膝跪伏在馬前,那雙把玩過精美折扇的骨肉勻致的白皙雙手,毫無半分遲疑地按在塵埃之中。
衛青鋒起身,自然而然地踩著他的後背下馬。
馬車徐徐經過彆院正門,楚淵靈玥木然地端坐其中。
初初升起的一絲若有似無的情愫,被那踏在勁瘦腰背間的一腳,毫無一絲憐惜地全然碾碎。
眼眶一片酸澀,脊背卻倔強地挺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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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衛青鋒一邊著衣,一邊對雪羽道:“我去軍營換防,清雲那邊整理出了這段時日的往來開銷今日送來,你抽空梳理一下,攏一攏賬目。”
雪羽跪在她身前為其係腰間佩帶,聞言點頭應下,笑道:“酒坊之事已經上了正軌,我在這邊原也無事。”
衛青鋒垂目看他,伸手點了點他的眉心。
雪羽抬眸,溫馴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衛青鋒微哂,順手予他借力站起。
三年時間,雪羽的身形又拔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