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鋒與周洛峰一行去時九十餘眾,歸來之時隻周洛峰領青雲宗弟子九人,並衛青鋒一人。
一行人步入酒坊,麵上並無多少殊異之色,氣氛卻透著一股奇異的沉默。
雪羽與留守的青雲宗弟子迎上前,向眾人見禮致意後,低向衛青鋒溫聲道:“飯食熱水已備,還請主人稍作歇息。”
衛青鋒並無多言,隻略一頷首道:“帶路。”
雪羽引衛青鋒離開,青雲宗留守弟子也立刻一擁而上,將周洛峰等人簇擁到青雲宗自己的房舍之中。
服侍衛青鋒用飯後沐浴,雪羽回轉,叩響周洛峰的房門,將酒坊今日之行事並來日之計劃與周洛峰一一稟明。
周洛峰聽罷,淡淡道:“衛少主劍威無匹,調教出的身邊人亦是好生手段,又何須再與周某虛與委蛇?”
“劍君若已認定我家主人狼子野心,在下自是再無多言。”
“嗬——”周洛峰哂笑一聲:“你敢說你家主人對莞城無半分覬覦?”
雪羽並未接話,轉而不疾不徐溫聲道:“下奴初隨主人修習武道之時,曾問主人,何為武道?”
“主人初時不答,反問下奴,以你觀之,何為武道?”
“下奴思索許久,答,以武證道,力破萬難,求無上之境,得此身自在。”
“主人道,此為武,何為道?”
雪羽看向周洛峰:“此間此境,在下亦想向劍君請教,何者為武,何者為道?”
周洛峰閉了閉眼:“你可知一名武修自小長到大,需經多少錘煉、需耗費多少心力資源栽培?”
“天降災禍,心魔作亂,人人皆在劫中。他們固然有錯,但為何不能給他們一次悔過的機會?”
“三百七十六名青雲宗弟子,衛青鋒屠戮過半,不容一絲餘地!這便是你們玉劍,秉持的武道嗎?!”
“那些難堪屈辱乃至枉死的無辜百姓,又有誰人為其留一絲餘地了呢?”
“秉持道心,何來心魔?”
“若萬般行徑皆由天災,周劍君與諸位搏命守護百姓的青雲宗弟子,為何堅持至今?以劍君的道境修為,這方天地何處去不得,又緣何會有西城門屈膝一拜?”
雪羽語氣仍是不疾不徐:“在下方才聽青雲宗弟子提及,少主曾將糧庫俘虜押至受困百姓麵前,一名俘虜,予百姓一枚黃豆一枚黑豆,黃豆赦其生,黑豆誅其命。黃豆多過黑豆,則容留其性命;黑豆多過黃豆,方以此命血祭莞城亡魂。”
“周劍君肯為百姓屈膝,肯為門下弟子心痛,為何不肯稍稍垂憐看一眼,那一顆顆黑豆之上,凝結的累累血痕、汪汪血淚呢?”
周洛峰閉目仰麵,久久不言。
許久之後,終於開口:“莞城慘禍,我青雲宗難辭其咎。千般理由,萬般言語,我隻問一句,這座莞城,乃我青雲宗禦下,你玉劍,可肯放手?!”
雪羽微微俯身:“劍君坦誠至此,在下也鬥膽替我家主人答一句。”
“玉劍之劍,隻應天道。”
周洛峰默然無言。雪羽躬身行禮,移步退出房門,與門口護衛的青雲宗弟子頷首致意後,方翩身離開。
“周師兄?”青雲宗眾弟子為首一人步入周洛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