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了小林的事。
你沒罵他,反而籌錢救他媽……這很‘404’。
林楓靠著醫院走廊冰冷的牆壁,金屬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骨髓,卻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他抬頭望著手術室上方那盞刺眼的紅燈,像一團凝固的血,已經亮了六個多小時了。
他的聲音因為連續的奔波和熬夜而帶著一絲沙啞,低沉地回應著電話那頭的蘇晚晴:“如果連我們都不信‘還能變好’,那這個世界就真的沒光了。”
他沒有說,為了這句話,他已經連續三天隻睡了四個小時。
白天在公司頂著壓力修改被駁回的方案,晚上就泡在醫院,跟醫生溝通,安撫小林那個六神無主的父親。
三天裡,他隻吃過兩頓像樣的飯,其中一頓泡麵,還是因為接了個緊急電話,忘了放調料包,就著白開水硬生生吞了下去。
這些疲憊的細節,像水下的暗流,無聲地拖拽著他,但他站得筆直,仿佛身後冰冷的牆壁就是他的脊梁。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蘇晚晴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你說的對。等我。”
“等你?”林楓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追問,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忙音在耳邊“嘟嘟”作響,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就在這時,“手術中”的紅燈終於熄滅了。
林楓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立刻站直了身體。
門被推開,滿臉疲憊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一會兒就轉去監護病房了。”
林楓緊繃了三天的神經,在這一刻轟然鬆懈,巨大的眩暈感襲來,他下意識地扶住了牆才沒有倒下。
監護病房裡,小林的母親在麻藥效力過後緩緩蘇醒。
她蒼白的嘴唇翕動著,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微弱卻清晰:“我兒子……小林呢?”
病床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小林的父親,眼圈通紅,握著妻子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楓默默地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屏幕上,是已經接通的視頻通話。
視頻那頭,是404寢室的陽台。
小林就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黑影,但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亮。
他的身後,那麵曾經貼滿負麵詞彙、象征著絕望與壓抑的情緒色譜牆,已經被一張嶄新的、巨大的白紙覆蓋。
上麵用彩色的馬克筆,重新畫出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彩虹的儘頭,寫著兩個字:開始。
“媽……”小林的聲音一出口就帶上了哭腔,卻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隻剩下劇烈的顫抖,“對不起……我錯了……您放心,我以後……我想做個能讓您抬頭挺胸,能讓您驕傲的人。”
他沒有說得天花亂墜,隻是最樸素的承諾,卻像一把重錘,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小林的母親眼角滑下淚水,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隔著屏幕摸一摸兒子的臉。
林楓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了這家人。
他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剛走到走廊儘頭,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吳,那個總是板著臉的輔導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裡,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飯盒。
“我……我愛人晚上煮多了粥,扔了可惜。”老吳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甚至有些不自然,他把飯盒遞過來,“給孩子們也帶一份,熬夜傷身。”
林楓接過飯盒,入手滾燙。
他看著老吳躲閃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話說的哪裡是粥,分明是壓在心底的認可和關心。
一股熱流從掌心湧上眼眶,林楓用力眨了眨眼,低聲說:“謝謝吳老師。”
老吳“嗯”了一聲,轉身就走,背影還是那麼不苟言笑,步子卻比平時快了幾分。
林楓提著那份沉甸甸的粥,正準備回病房,一抬頭,卻愣在了原地。
醫院的入口處,一個拖著行李箱的纖細身影正逆著人流走來。
風塵仆仆,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正是蘇晚晴。
她的腳步很快,目標明確,徑直走到林楓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