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看著他,沒有反對。
在趙子軒提出這個瘋狂想法的瞬間,他的大腦已經在高速運轉。
他點點頭,手指重新在鍵盤上飛舞起來,屏幕上瞬間被密密麻麻的代碼覆蓋。
他要趕在下一次直播前,寫一個“彈幕語義過濾器”。
這個程序的核心邏輯,就是識彆並剝離那些機器刷評的固定話術、高度重複的句式,以及來自同一ip段在短時間內批量發送的特征。
它就像一個篩子,要從泥沙俱下的信息洪流中,篩出那些可能藏著真金的顆粒。
在代碼的最後,林楓敲下了一行注釋:如果世界假裝聽見了,那我們就先學會聽懂沉默。
靜音直播的第一天,畫麵是淩晨四點的蔬菜批發市場。
鏡頭固定在一個高處,俯瞰著整個忙碌的場景。
送菜的三輪車碾過濕漉漉地麵的“唰唰”聲,菜販們壓低聲音的吆喝聲,搬運工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遠處環衛工的掃帚劃過水泥地的摩擦聲,一切都清晰可聞。
直播間裡,那些“正能量”彈幕如期而至,仿佛一群敬業的演員,對著空無一人的舞台賣力表演。
但在林楓的電腦後台,那個被命名為“篩子”的程序,正悄無聲息地工作著。
幾分鐘後,第一批被過濾後的真實留言浮現出來。
“我媽就是掃大街的,她今早五點就出門了,沒想到在這裡聽見了她的聲音。”
“我爸爸是小區的夜班保安,他總說我看的直播沒用,他從來沒看過,但我知道他現在就在某個角落裡巡邏。”
“我想把這個直播轉發到家庭群,但我爸的低保上個月剛被社區警告過,我不敢。”
這些留言稀疏、膽怯,像黑暗中微弱的火星。
林楓迅速將這幾條留言導出,加密後發給了張野,隻附上了一句話:“火種沒滅,隻是藏得更深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直播的場景從菜市場換到清晨的公交總站,從深夜的醫院急診室門口,到黎明前的地鐵隧道工地。
表麵的彈幕依舊是那片虛假繁榮的海洋,但過濾器後台撈出的真實留言,卻在一天天增多。
第七天淩晨,直播進入了最後的十分鐘。
趙子軒靠在椅子上,連日的緊繃讓他幾乎要睡著。
林楓也準備在倒計時結束後就關閉整個係統。
七天的實驗,他們收集到了寶貴的東西,但似乎也僅限於此。
突然,一陣尖銳的電子警報聲從林楓的耳機裡響起!
是過濾器發出的高危警報!
林楓猛地坐直,隻見後台數據流像瀑布一樣刷新——大量從未被標記過的陌生賬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湧入直播間!
更重要的是,過濾器並未將它們判定為垃圾信息!
他立刻切回前端直播畫麵,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片堅不可摧的“正能量”彈幕牆,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
一些斷續、笨拙、卻無比真實的文字頑強地擠了進來。
“我聽到了。”
“我不是機器。”
“這裡能說話嗎?”
“救救我們。”
“我也想說真話,我受夠了。”
彈幕的洪流仿佛決堤,越來越多真實的id和話語衝刷著屏幕。
而最讓林楓感到震撼的,是其中一條彈幕,它竟然附帶了語音轉文字的功能插件,那段由機器轉換的文字顯得有些生硬,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你們播的聲音……是我媽掃地鐵站的腳步聲,我聽出來了……我媽她……”
林楓猛地抬頭,看向主屏幕上的觀看人數曲線。
那條曲線以一個詭異的角度陡然上揚,但增長的來源並非來自官方的直播平台,而是通過後台顯示的三十多個獨立的校園網節點和社區讀書會自發建立的接力轉播。
像一條條地下水脈,彙入了他們的直播間。
他喉結滾動,低聲對幾乎驚呆的趙子軒說:“他們不是沉默,是終於找到了開關。”
直播在喧囂中結束。
趙子軒看著林楓後台那份不斷增長的、被過濾出來的真實彈幕列表,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屏幕上,過濾器的計數最終停在了一個數字上:387。
三百八十七條來自深淵的回響。
趙子軒的目光死死地鎖住那個數字,又逐行看過去,每一條留言背後,都仿佛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忽然意識到,這七天的直播,他們捕獲到的,遠不止是聲音。
這些文字,這些破碎的句子,它們本身就是一種證據,一種比任何呐喊都更響亮的控訴。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狂地生根、發芽。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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