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縫裡的紙條像是埋下了一顆種子,趙子軒甚至能想象它在黑暗中發芽的模樣。
他和林楓並肩走出隔間,廁所裡消毒水和廉價香薰混合的刺鼻氣味從未如此清晰。
那氣味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們與外界隔開,也暫時隔開了危險。
他們都清楚,校慶夜那五秒鐘的摩斯電碼,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漣漪過後,必然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們沒有立刻離開,隻是站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衝刷著指尖,像是在進行一場徒勞的清洗。
鏡子裡,兩張年輕的臉龐寫滿了疲憊,但眼底深處,卻有某種頑固的光在閃爍。
“阿哲那邊……”林楓低聲開口,話音被水聲衝得有些模糊,“他已經切斷了所有聯係,換了新的身份信息。他說,接下來要蟄伏一段時間。”
趙子軒點了點頭,關掉水龍頭,水流聲戛然而止。
整個空間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連窗外遠處操場的喧囂都仿佛被過濾掉了。
這寂靜來得太突然,太徹底,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整個世界的喉嚨。
幾乎是同時,兩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不是學生們打鬨的雜亂步伐,也不是教師匆忙的急促腳步。
那聲音很輕,卻異常沉重,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像是用校準過的節拍器在丈量著地麵,精準地朝著他們所在的男廁所靠近。
趙子軒和林楓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瞳孔裡的警惕。
他們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身體的肌肉卻不自覺地繃緊了。
那是一種野獸在遭遇獵人時本能的反應。
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材中等,麵容普通,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他身上沒有任何能顯示身份的標識,但那種沉穩到近乎壓抑的氣場,卻比任何製服都更具威懾力。
他掃視了一圈,目光在被撕毀的話筒貼紙殘骸和牆上那行記號筆字跡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隨即落在了林楓和趙子軒的身上。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職業化的微笑,像是用尺子量過的,精準而毫無溫度。
“兩位同學,打擾了。”他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姓李,來自學校的綜合事務辦公室。”
綜合事務辦公室,一個聽起來無比平庸、甚至有些模糊的部門,趙子軒卻從未在學校的任何官方名錄上見過這個名字。
他心頭一沉,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舉動卻出乎他的意料。
李姓男人的目光越過了他,直接鎖定在林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