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觸感冰冷而粗糙,那是一種被歲月和秘密共同打磨過的質地。
林楓的心跳在靜謐的宿舍裡擂鼓,每一個鼓點都敲在老孫那句警告上——有些問題,答案越完美,就越錯。
這張地圖,這個來自趙子軒的無聲訊號,就是一個太過完美的答案,完美得像一個陷阱。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複雜的小方塊在掌心輕輕展開,又緩緩折疊,最後,它變成了一艘小小的紙船,承載著一個他無法與人言說的秘密,被他推進了抽屜最深處,與幾本塵封的舊書為伴,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份湧動的不安一同封存。
然而,秘密如水,總能找到縫隙。
當時鐘的短針指向淩晨兩點,城市沉入最深的夢境,林楓卻毫無睡意。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動作果決而無聲。
他沒有再去看那艘紙船,隻是憑著記憶穿上外衣,然後在冰冷的電飯鍋下,壓了一張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我去看看。
同一片夜空下,趙子軒正對著一塊舊硬盤發呆。
數據恢複的進度條緩慢爬行,像一隻在沙漠中跋涉的烏龜。
他本隻是想找回一些大學時的遊戲存檔,卻意外發現了一個被層層加密的音頻文件,文件名詭異而精準:“回聲備份04.17”。
04月17日,正是他去年那場著名的靜音直播的日期。
那天,他因某個敏感話題被平台禁言,一怒之下,他開了整整三小時的靜音直播,全程隻用手指關節,富有節奏地敲擊著麥克風的金屬外殼。
那段無聲的抗議後來被係統判定為“異常行為”並徹底刪除。
他以為那段代碼般的敲擊聲早已湮滅在數據的洪流裡,卻沒想到,它竟以這種方式重現。
解碼軟件的最後一行指令執行完畢,耳機裡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敲擊聲,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音頻的末尾,是一段經過變聲器處理的低語,像耳語,又像宣告:“你沒說的,我們都記著。”趙子軒渾身一顫,一股電流從脊椎竄上頭頂。
他猛地撲向書架,一把抓起那個限量版的《火影忍者》漩渦鳴人手辦,從沉重的底座下,他抽出了一張被壓得平整的地圖殘片。
與林楓那份拚合,恰好能看到缺口處用同樣筆跡寫下的一行字:“城郊禮堂,彆帶話筒。”
城市的另一端,張野的指尖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他正在調試自己為視障人士開發的盲文轉譯程序,一行行代碼在屏幕上流淌。
就在這時,右下角彈出一個提示:收到一個匿名數據包。
他本能地警覺起來,迅速將其隔離進虛擬機。
解壓後,沒有病毒,沒有勒索信息,隻有一組針對全城路燈控製協議的漏洞補丁。
發送ip經過數次跳轉,最終指向一個早已注銷的海外服務器,毫無痕跡。
但張野的瞳孔卻驟然收縮,他認得這種協議的命名格式,那種帶著點偏執和理想主義的風格,像極了三年前陳默醉酒後在草稿紙上畫下的“閃光計劃”——一個試圖讓城市所有的光,都為沉默者發聲的瘋狂構想。
他忽然想起上周宿管突擊查房時,自己慌亂中塞進牆體插座麵板後縫隙裡的那張草圖,上麵潦草地寫著:“想讓光替我們說話”。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他撬開麵板,從一堆雜亂的電線中,抽出了地圖的第三塊。
紙張的邊緣帶著一圈細微的焦黑,仿佛曾與火焰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