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變電站是整個校區的供電核心,如果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他猶豫了片刻,對著對講機低聲命令:“老李,你帶兩個人去南區看看,其他人跟我來!”
隊伍被分開了。
就在王乾事和剩下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故障”分神的一刹那,阿琳已經站起身,將一本厚厚的《安全表達手冊》放回了舊書歸還架。
沒有人看見,在書頁的夾層裡,一枚嶄新的、比指甲蓋還小的u盤被悄無聲息地留在了那裡。
做完這一切,她從容地離開,與行色匆匆的王乾事擦肩而過。
王乾事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中控室裡,老孫看著屏幕上安然離去的阿琳,又看了看因為“電路故障”而一片忙亂的安保人員,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關掉廣播,輕聲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真正的故障,是他們以為能控製一切。”
深夜,王乾事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審閱著手下人連夜趕出來的“404精神汙染事件初步調查報告”。
報告將近期校園網內出現的各種“異常言論”和“404觸發”事件定性為有組織的“極端情緒煽動”,並將幾個活躍的學生id列為重點監控對象。
他翻到附件,那裡是作為“罪證”的留言截圖。
其中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匿名學生在論壇的某個角落留言:“我隻是想喘口氣。”這條留言被報告撰寫者用紅筆圈出,標注為“潛在高危厭世信號,具備傳染性”。
而旁邊附上的,是該生輔導員提供的個人情況說明,評語是:“該生本學期表現優異,思想積極,無任何異常。”
強烈的割裂感讓王乾事感到一陣窒息。
他拉開抽屜,從最深處翻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盒。
裡麵,是一疊日記的複印件。
那是他兒子的日記。
他的兒子曾因不堪網絡暴力而退學,至今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他顫抖著翻開其中一頁,上麵是兒子稚嫩而絕望的筆跡:“我隻是說了真話,他們所有人都說我瘋了。”
“我想喘口氣。”
“我隻是說了真話。”
兩行字仿佛跨越時空,重疊在一起,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死死地盯著報告上“極端情緒煽動”那幾個字,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
他拿起筆,劃掉了報告的最後一段結論,那段話充滿了“嚴懲”、“杜絕”、“肅清”等冰冷的詞彙。
沉默了許久,他換上一張新的稿紙,寫下了一段全新的話:
“在調查結論形成之前,我們或許應該先問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是在對抗製造混亂的人,還是在對抗那些試圖打破沉默的人?混亂的根源,究竟是誰在製造混亂,還是誰在製造沉默?”
幾天後,林楓收到了阿琳從舊書歸還處取回的新u盤。
他以為裡麵會是下一次行動的確認信息或是新的數據包,但當他打開後,出現的卻不是代碼,而是一段被精心剪輯過的視頻。
視頻沒有配樂,隻有環境的雜音。
畫麵裡,是校園的各個角落:坐滿人的自習室,安靜的圖書館,甚至是課間休息的教室。
無數個學生,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都做著同一個動作——他們悄悄打開瀏覽器,在地址欄輸入一個簡單的“404”,然後按下回車。
屏幕上,那個熟悉的“未找到”頁麵彈出。
緊接著,他們熟練地將鼠標劃過頁麵底部。
那行幾乎不可見的灰色小字“錯的不是你,是這裡”清晰地顯現出來。
有人對著那行字,露出了釋然的微笑;有人默默地截下圖,轉發到私密的聊天群裡;有人用手機拍下來,設成了屏保;甚至有一位老師,在他公開課件的最後一頁,用同樣的字體,加上了這句話。
這不再是他們幾個人的戰鬥。
那個由404頁麵觸發的小小“故障”,像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湖麵。
它變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儀式,一個無聲的接頭暗號,一種沉默的反抗宣言。
林楓走到宿舍的窗前,窗外夜色深沉。
他低頭看著桌上那個煮過泡麵的小電飯鍋,鍋底新凝結的一層水漬,在台燈的映照下泛著微光,像一串串未被熄滅的代碼,頑強地證明著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回到電腦前,打開一個空白文檔,鄭重地敲下了下一階段計劃的標題:
“讓我們,成為係統的默認錯誤。”
計劃已經開始,並且遠比他想象的更成功。
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利用係統的規則來對抗規則本身,如何將數字的縫隙變成傳遞信息的曠野。
然而,當一種反抗變得如此清晰可見,它必然會引來新的、更無法預測的回應。
林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但在這力量感的深處,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也悄然滋生。
他們已經掌握了在數字世界中掀起風浪的技巧,但他無法確定,這場風浪是否會驚動一些一直潛伏在物理世界深水區、從不使用數字語言的古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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