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歸來的這一夜，最終結局是：林默徹夜未眠。
他被全教授的《資本博弈》深深震撼，被陳雅琪那份近乎天真的正義所觸動，思緒也飄回了前世的師傅，那位名動江湖的總舵主。
若是師傅當年能聽到這些見解，看到這番格局，後來的結局是否會不同？儘管他們最終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但那份師徒情誼，始終是林默心底一塊沉甸甸的印記。
清晨，林默站在水房泛黃的瓷磚牆前，用冷水狠狠衝了把臉。
鏡子裡那張臉，褪去了前世積攢的滄桑與疲憊，額上沒有因長期緊鎖眉頭而形成的深壑，兩鬢也尋不見一絲白發，隻有屬於這個年紀的、略顯青澀的朝氣。
“還挺帥。”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嘀咕了一句。
回到寢室，李澤宇正揉著惺忪睡眼從床上坐起來，看見林默精神抖擻的樣子，頓時瞪大了眼睛。
“師傅！我沒看花眼吧？起這麼早？我半夜起來放水，還瞅見你台燈亮著，在紙上寫寫畫畫呢！”
這話被對正往頭上抹發膠的王洋接了去：“喲嗬，李澤宇，你什麼時候拜的碼頭？認的什麼師傅啊，教你把妹的？”
“王洋，你嘴裡就吐不出象牙！把妹我還用拜師？”李澤宇沒好氣地回懟。
“說得你好像多有經驗似的！你正經談過幾次戀愛？彆以為家裡有幾個子兒就管用！”
“王洋這你可說錯了，”旁邊正往書包裡塞《宏觀經濟學》的徐浩插嘴，“要說搞對象，我還真佩服澤宇！昨天人家可是把咱係的‘金融姐妹花’——劉璐雪和陳雅琪，一塊請出去吃飯了！”
王洋手裡的發膠罐頓住了，一臉驚訝：“真的假的？陳雅琪也去了？後來呢？”
徐浩搖著頭說：“我聽女生那邊傳，說飯局結束得不太愉快？啥情況啊李澤宇？”
林默看著眼前這群精力旺盛的室友，聽著他們爭論著這個年紀最熱衷的話題，一種混雜著熟悉與陌生的暖意湧上心頭。
校園裡的漂亮女生，就像股市裡的熱門題材股，永遠是男生宿舍夜談會上經久不衰的焦點。
“我們昨天那是純粹的學術探討！”李澤宇梗著脖子辯解，隨即又壓低聲音，帶著點小得意，“再說了，人陳雅琪的心思，你們還看不出來在誰身上嗎？”說完，還故意朝林默擠了擠眼。
“林默啊？那沒毛病！”王洋一拍大腿，“郎才女貌，一個學霸一個才女，絕配！”
林默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要我說，現在還是把心思多放在正道上。等畢了業各奔東西，彆說係花校花了，老同學都難見上一麵。有些事，沒必要過早耗費太多精力。”
王洋一聽，痛心疾首地哀歎：“我靠！林默你可太沒勁了！身為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大小夥子，戀愛不積極，腦子有問題！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寢室裡彌漫著年輕特有的、無憂無慮的喧鬨。
林默看著他們，心裡清楚，王洋畢業後會進銀行，乾著和他性格一樣四平八穩的活兒；徐浩這包打聽的勁兒，乾券商調研倒是塊好料。他們未來或許不會大富大貴，但各自的人生也自有其津津有味的軌跡。
李澤宇胡亂洗漱完，拉著林默直奔食堂。咬著食堂供應的、硬得能當暗器的油條，李澤宇湊過來問：“師傅，今天什麼戰術？成飛鋰科還能拿嗎？”
林默吸溜著碗裡寡淡的白粥，頭也沒抬：“按深交所規矩，漲幅偏離值超過20%，今天得停牌一小時。十點半複盤才知道風向。”
“啊？要停牌？”李澤宇頓時苦了臉，“監管一插手，豈不是要歇菜？”
林默看著他那副一驚一乍的樣子，仿佛看到了前世剛入市時的自己。每個韭菜都得經曆這一遭，從心驚肉跳到寵辱不驚，從被市場揍得鼻青臉腫到能穩穩賺到錢，這過程就跟嬰兒學步一樣，沒捷徑可走。
“昨天不是跟你說過嗎？全教授課上也常講，監管介入是為了給市場降溫，防止散戶頭腦發熱往裡衝。但真金不怕火煉，邏輯夠硬，故事夠大，散戶自己也能把股價頂上天！”
“邏輯，故事……”李澤宇咀嚼著這兩個詞，忽然想到什麼，“對了師傅，我有個發現，為啥那些動不動就‘啪啪’連拉漲停的，都是些沒什麼名氣的小盤股？是不是就因為它們……好上手？”
林默挑了挑眉，這小子觀察力倒是不錯。“你這問題問到點子上了。其實跟我們剛才在寢室聊的差不多。我問你，你覺得為什麼陳雅琪這樣的，反而沒什麼人敢追？”
“啊？怎麼又扯到陳雅琪了？”李澤宇一臉懵，“師傅你真對她有意思？要不我幫你牽牽線？多請幾頓飯的事兒！”
“想哪兒去了，”林默無奈，“我是在跟你打比方。”
李澤宇撓撓頭：“不明白……你說你說。”
“市場上形形色色的資金，就跟男人看女人一樣，口味各不相同。大部分散戶，就像沒見過什麼世麵的毛頭小子，眼裡隻有‘女的，活的’，看見個模樣周順點的就往上撲，根本不了解對方底細，也不管對方什麼性格，更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名花有主了。結果往往是飯請了，錢花了，最後碰一鼻子灰。”
李澤宇一拍大腿：“太他媽形象了！我就是這樣！瞎買，總虧錢！”
“所以啊，這種容易被盯上、門檻低的，多半自身也有點問題，或者根基淺。”林默頓了頓，壓低聲音，“而市場上那些活躍的遊資，你可以把他們理解成‘情場老油子’。他們目標明確，就喜歡沒什麼背景、心思單純、容易‘得手’的。玩的就是一個‘快進快出’，得手之後，立刻尋找下一個目標，絕不糾纏。”
李澤宇聽得津津有味，咂摸著嘴：“真渣啊！”
“而那些被錯付真心、反複傷害的‘好姑娘’，可能心一橫，也就變成了你玩我玩的‘壞姑娘’。至於陳雅琪這樣的，”林默聲音平穩下來，“她就像基本麵優秀、背景深厚的藍籌股。大多數男人隻敢遠觀，心裡欣賞，覺得是‘白月光’，但很少會真的動念頭去追。為什麼？”
“為啥？”
“因為聰明人都知道，高攀這種級彆的，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會不會無意中得罪了她背後那些你惹不起的‘護花使者’，比如某些實力雄厚的機構。所以，一般的遊資根本不敢去碰這種硬茬子，費勁不討好，還容易引火燒身。大家出來混，都是為了求財，誰願意沒事去捅馬蜂窩，招惹一身麻煩呢？”
林默講得投入，完全沒注意到對麵的李澤宇表情逐漸僵硬，嘴巴微張，眼睛拚命地朝他使眼色，都快抽筋了。
“怎麼？這麼淺顯的道理都聽不明白？”林默有些不滿地問。
“啊……那什麼，師傅，我、我肚子疼，得去趟廁所！”李澤宇“噌”地站起來，語速飛快，“你……你跟陳雅琪同學慢慢聊！”
“啊？”林默猛地回頭。
陳雅琪不知何時已靜靜站在他身後，晨曦透過食堂的窗戶，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暈。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那雙清澈的眸子，正平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