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花園的風,帶著明珠市夜的微涼,林默的心情就如同那波濤洶湧的明江。
“白堊紀”一役,斬獲三十九億。
作戰室裡山呼海嘯的“默神萬歲”還在耳邊,但他此刻需要的,隻是絕對的安靜,以及這能將人掏空的冷風。每一次巨額盈利,都像一場靈魂的透支,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更深的警惕與自省。
他習慣性地走到樓沿邊,腳下是林氏投資大廈玻璃幕牆構成的萬丈深淵,城市燈火如同鋪陳開的星辰碎片,璀璨,卻冰冷無聲。
他點燃一支煙,猩紅的火點在風中明滅。
就是現在——
一隻手!
冰冷,乾燥,帶著決絕的力道,突然的按在他後腰的中心!
“!”
林默的思維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已然失控地向前傾斜。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淹沒了他的一切意識。
風聲在耳邊尖銳地嘶吼,視野裡林氏大廈的玻璃幕牆飛速上掠,胃部因極致的失重而瘋狂痙攣。
‘是誰?!’
這個念頭如同絕望的火花,在湮滅前最後一次閃爍。
也正是在這意識崩解、生死一線的瞬間,某種超越常理的事情發生了——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下墜的視野,如同一個被強行穩定住的鏡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個飄落的物體。
是那封信!
那封他在電梯口隨手接過,看都未看就揣進西裝內兜的信!
此刻,它正從他翻飛的西裝口袋裡滑出,像一片蒼白的、不祥的羽毛,在他眼前緩緩飄落、翻轉。
前世被他忽略的一切細節,在此刻的“死亡慢鏡頭”中,被無限放大,纖毫畢現:
那是一個標準尺寸的白色西式信封,材質普通,毫無特色。
但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信封的左上角。
那裡,貼著一枚郵票。
在明珠市頂樓呼嘯的狂風中,在急速下墜導致的視野模糊中,他拚命地、近乎本能地聚焦,想要看清那枚郵票!
圖案看不太清,似乎是某種……建築的輪廓?或許是橋梁,或許是某個標誌性的建築?
而真正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進他視網膜、刻入他靈魂的,是郵票上用深色、加粗字體印刷的兩行信息:
第一行,是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是“B”。
字母後麵似乎還有字符,但在他這個角度和墜落的速度下,完全無法辨認。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充滿不祥暗示的“B”,死死釘在他的視野裡。
第二行,在“B”的下方,清晰無比地印著四個阿拉伯數字——
“2008”。
B……2008。
這組詭異的組合,伴隨著他粉身碎骨的終極恐懼,一起轟入了他的意識最深處。
“嗬——!”
林默猛地從老家那張熟悉的木板床上坐起,動作劇烈得幾乎扯裂了背心。
心臟像發了瘋的引擎,在胸腔裡狂跳不止,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瀕死的痛感。冷汗並非滲出,而是如同瀑布般從每一個毛孔裡湧出,瞬間浸透了單薄的夏被。
窗外,是寧靜的、屬於2010年小城的夏夜,蟬鳴規律地響著。
但他整個人,仍被禁錮在剛才那場噩夢裡,那冰冷的觸感,那極致的失重,尤其是那枚在眼前不斷放大、旋轉的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