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秋日,在經曆了一場近乎顛覆的危機後,似乎終於重歸了往日的秩序與繁華。洛水依舊奔流,市井的叫賣聲依舊喧囂,唯有內衛府中堆積如山的卷宗,以及少數知情者眉宇間未曾散去的凝重,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較量。
“青鸞”案的善後事宜,千頭萬緒。
首惡“袁公”在逃,雖已嚴令各州縣及邊關隘口圖形海捕,但眾人心知肚明,以此獠之狡詐,既已脫身,再想擒獲,難如登天。武則天對此震怒異常,卻也深知此事牽扯吐蕃,不宜過度聲張,隻能暗中加強邊備,並遣密使前往邏些拉薩)問罪,然吐蕃讚譽自是百般推諉,隻言“袁公”乃個人行為,與吐蕃朝廷無乾,外交風波暗流湧動,暫且按下不表。
地宮繳獲的“周天星鬥儀”殘骸,由閻立德主持,聯合司天台幾位不涉黨爭、精於數術格物的老臣,日夜鑽研,試圖解析其運作原理,更重要的是,尋找逆轉或穩定那被“星髓晶塵”之力擾動的神都地脈之法。這是一項極其艱難的工作,進展緩慢,閻立德數次麵見狄仁傑,皆是搖頭歎息,言道地脈之氣玄奧異常,非人力可輕易測度,更遑論改易,隻能徐徐圖之,加強觀測。
涉案的一乾人犯,除蘇瑾仍在嚴密關押、繼續審訊以期挖出更多潛伏線索外,其餘如“缺耳狼”等悍匪、以及部分低層級“青鸞”成員,皆已按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朝廷借此機會,對內衛府、司天台、將作監等關鍵衙署進行了一輪不大不小的清洗整頓,風氣為之一肅。
這一日,秋高氣爽。狄仁傑難得有片刻清閒,坐在府中書房,窗外幾株楓樹已染上豔紅。他手中摩挲著那枚刻有玄鳥圖案的“星隕寒鐵”薄片,眉頭微鎖。
“玄鳥……”他低聲自語。商之始祖,天命之征。以此為號者,是意在取代“青鸞”,還是另有所圖?那日地宮之中,此人出手破壞“袁公”計劃,分明是敵非友,但事後又悄然消失,隻留下這枚含義不明的薄片,其立場目的,依舊迷霧重重。
“老爺,”狄春輕手輕腳地進來,奉上一杯新沏的蒙頂石花,“李將軍和如燕小姐來了。”
“讓他們進來。”
李元芳與如燕聯袂而入。經過連番惡戰與奔波,兩人眉宇間都多了幾分風霜之色,但精神卻愈發凝練。李元芳傷勢已無大礙,如燕則似乎清減了些,眼神卻更加明亮。
“大人。”
“叔父。”
兩人行禮後落座。李元芳率先開口:“大人,對蘇瑾的審訊仍在繼續,此獠所知核心機密不多,但吐露了幾個可能與‘青鸞’有牽連的江湖幫會和中低級官吏,已派人暗中監控。”
狄仁傑微微頷首:“嗯,爛樹雖倒,猢猻未必散儘。這些枝蔓,需耐心清理,不可操之過急。”
如燕接口道:“叔父,您讓我留意的,關於‘玄鳥’的線索,侄女這幾日動用關係打聽,江湖上並無以此為號的知名人物或組織。不過……倒是有幾個零星傳聞,說近期有一批來曆不明的西域胡商,在暗中收購一些前朝的古物,尤其是……帶有鳥類圖騰的玉器或金屬物件。”
“西域胡商?鳥類圖騰?”狄仁傑目光一凝,看向手中的玄鳥薄片,“這與‘袁公’借助的吐蕃渠道似乎不同……是另一股勢力?”
“目前還無法確定。”如燕搖頭,“那些胡商行蹤詭秘,交易完成後便迅速離開,難以追蹤。”
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青鸞”雖遭重創,但留下的地脈隱患、逃脫的首腦、神秘的玄鳥、以及若隱若現的新勢力……都預示著神都的太平,遠未到來。
“元芳,你的傷勢既已無礙,內衛府的日常事務,便要多費心了。”狄仁傑看向李元芳,“尤其是神都內的治安暗訪,不能因大案已破而鬆懈。”
“末將明白!”
“如燕,”狄仁傑又看向侄女,“江湖上的耳目不能斷。‘玄鳥’之事,還有那些收購鳥形古物的胡商,繼續留意。我總覺得,這背後,或許藏著比‘青鸞’更深的圖謀。”
“侄女曉得。”
交代完畢,狄仁傑揮揮手,讓兩人先去忙了。他獨自坐在書房中,陽光透過窗欞,映照在書案上,那枚玄鳥薄片閃爍著幽冷的光澤。
他拿起薄片,走到窗前,望向巍峨的皇城方向。萬象神宮依舊矗立,但隻有他知道,其下的地脈之中,正潛伏著一股被強行注入的、不穩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而在這座城市的陰影裡,新的暗流,似乎已經開始湧動。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狄仁傑輕輕歎了口氣,將玄鳥薄片緊緊攥在手心。他知道,自己或許很快又要卷入新的謎團與風暴之中。但身為大唐的宰相,神都的守護者,他彆無選擇,唯有在這詭譎的時局中,再次撥雲見日,護佑這一方黎民百姓,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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