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狄府書房內的氣氛卻比夜色更加凝重。
李元芳仔細檢查了緣的屍體,抬頭道:“大人,他齒間藏有毒囊,是死士常用的手法。”
狄仁傑負手立於窗前,望著漸亮的天色:“一個出家人,竟是訓練有素的死士...馮謙這張網,撒得比我們想象的更廣、更深。”
“可了緣已死,墨先生的身份...”
“不,他給了我們線索。”狄仁傑轉身,目光銳利,“你記得他最後一句話嗎?真正的墨先生,此刻正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李元芳思索道:“這句話可能有兩層含義:一是墨先生的身份出人意料,二是他此刻的藏身之處很特殊。”
“正是。”狄仁傑走到書案前,鋪開神都輿圖,“元芳,你立即去辦三件事:第一,查清了緣這一個月來的所有行蹤;第二,清查漕運衙門所有官員的履曆背景;第三,我要知道昨夜天津橋起火時,有哪些官員不在府中。”
李元芳領命欲走,又遲疑道:“大人是懷疑...墨先生就藏在朝廷官員之中?”
“不是懷疑,是肯定。”狄仁傑手指輕點輿圖上的漕運衙門,“能夠調動這麼多人手,能夠混入宮中,能夠在天津橋製造如此大的混亂...沒有官身掩護,絕無可能。”
日上三竿時,李元芳帶回第一批消息。
“了緣這一個月來,除了慈雲寺和那處宅院,最常去的就是漕運衙門。”李元芳稟報道,“據寺中僧人透露,他常以商討佛事為名,與漕運官員往來。”
狄仁傑撚須沉吟:“漕運衙門...繼續說。”
“漕運衙門共有官員二十七人,其中三人最為可疑。”李元芳取出一份名單,“督運副使趙德明,曾在桂州為官,與馮謙有過交集;文書主事周亮,其兄周世昌至今在逃;還有新任的漕運判官杜文謙,上月才調任神都,來曆不明。”
“杜文謙...”狄仁傑重複著這個名字,“查過他的履曆嗎?”
“查過了,表麵上天衣無縫。但卑職發現一個疑點——他調任神都的時間,與墨清源入宮的時間完全一致。”
狄仁傑眼中精光一閃:“昨夜他在何處?”
“這正是最可疑的地方。”李元芳低聲道,“天津橋起火時,杜文謙本該在漕運衙門值夜,但他卻不知所蹤。今晨才出現,說是去巡查漕船了。”
“巡查漕船?”狄仁傑冷笑,“好借口。他現在何處?”
“正在漕運衙門處理天津橋的善後事宜。”
狄仁傑站起身:“備轎,去漕運衙門。”
漕運衙門內一片忙亂。天津橋大火燒毀了十餘艘漕船,官員們正在清點損失。
杜文謙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麵容清瘦,舉止文雅。見狄仁傑到來,他從容施禮:
“下官參見狄公。衙門正值多事之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狄仁傑打量著他:“杜判官辛苦了。聽說昨夜大火時,你正在巡查漕船?”
“正是。”杜文謙神色如常,“下官接到線報,說是有私鹽販子混入漕船,所以連夜巡查,不想竟躲過一劫。”
“哦?查到私鹽了嗎?”
“說來慚愧,一無所獲。”杜文謙苦笑,“可能是線報有誤。”
狄仁傑在衙內緩步而行,狀似隨意地問道:“杜判官是上月才調來神都的?”
“是。下官原在揚州漕運司任職。”
“揚州是個好地方。”狄仁傑停下腳步,看向牆上一幅漕運圖,“聽說杜判官精通醫術?”
杜文謙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狄公說笑了,下官對醫術一竅不通。”
“是嗎?”狄仁傑轉身,目光如炬,“那為何有人看見你前日在南市藥鋪購買金針?”
衙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官員都看向杜文謙。
杜文謙麵不改色:“狄公怕是認錯人了。下官前日整日都在衙門處理公務,從未去過南市。”
“哦?”狄仁傑從袖中取出一張藥鋪的賬冊副本,“這上麵明明寫著你的名字,還按了手印。”
杜文謙接過賬冊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狄公,這上麵的日期是前日,但筆跡墨色尚新,分明是剛剛寫就的。不知狄公從何處得來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