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一天,北京的天空一掃前幾日的乾燥,變得高遠而清朗。
秋日的陽光穿過酒店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大戰在即,空氣中那根名為“緊張”的弦,卻似乎在泰山隊下榻的樓層裡被刻意放鬆了。
酒店的健身房裡,莫伊塞斯正戴著耳機在跑步機上慢跑,費南多則躺在瑜伽墊上,一邊做著拉伸,一邊有一搭沒一沒地和旁邊的克雷桑聊著天。
“你說,今天發布會上,教練會怎麼說?”費南多把一條腿拗成奇怪的角度,齜牙咧嘴地問。
“還能怎麼說?”克雷桑正在推舉一個重量適中的啞鈴,呼吸平穩。
“‘我們尊重對手,我們做好了準備,我們目標勝利’,全世界的教練都用這一套話術。”
“不,我覺得教練不一樣。”
費南多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笑容,“他那張嘴,有時候專門往人最痛的地方戳。”
下午三點,足協杯賽前新聞發布會準時召開。
發布廳裡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長槍短炮對準了主席台,空氣中閃光燈的頻閃和快門聲交織成一片,像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前動員。
北京國安主教練,葡萄牙人裡卡多·蘇亞雷斯率先落座。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油頭,臉上帶著歐洲教練特有的矜持與自信。
“蘇亞雷斯指導,明天的比賽勝者將有極大概率進入最終的決賽,這是否會給球隊帶來額外的壓力?”一位北京本地的記者率先提問。
蘇亞雷斯對著話筒,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壓力?不。我認為這是動力。對於北京國安這樣的俱樂部來說,我們的目標永遠是冠軍。”
“能夠在新工體,在我們偉大的球迷麵前,去爭奪一個進入決賽的機會,這是所有球員的榮耀。我們已經為此準備了很久。”
他的話語不疾不徐,帶著強烈的掌控感。
“山東泰山上一輪聯賽進行了大幅度輪換,幾乎是用‘二隊’拿下了比賽,保留了全部主力。您如何看待對手的這種策略?”另一位記者將問題拋了過來。
蘇亞雷斯扶了扶眼鏡,嘴角微微上揚:“我看到了那場比賽。我尊重任何對手的選擇。但足球比賽不是簡單的數學題,不是說休息了幾天,狀態就一定能達到百分之百。”
“工人體育場有自己獨特的氣場,這裡的草皮,這裡的氛圍,對任何客隊來說都是一次考驗。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一支體力充沛,但或許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裡節奏的山東隊。”
他的話裡藏著針,既肯定了泰山隊主力的體能優勢,又巧妙地暗示了他們可能存在“比賽狀態”和“場地適應”的問題。
言下之意,以逸待勞的泰山隊,未必能在國安的魔鬼主場占到便宜。
蘇亞雷斯的發布會結束後,輪到林昊登場。
他依舊是一身教練服,和現場西裝革履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他一坐下,現場的快門聲比剛才密集了至少一倍。
“林指導,蘇亞雷斯先生剛剛表示,新工體的氛圍對任何客隊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您怎麼看?”一個尖銳的問題立刻砸了過來。
林昊拿起麵前的礦泉水,擰開,卻沒有喝。
他看著提問的記者,表情平靜。
“我還以為我們是來參加合唱比賽的,不是來踢球的。”
一句話,讓原本有些嚴肅的發布廳裡響起一片壓抑的低笑聲。
林昊繼續說道:“球場再大,草皮也是一百零五米長,六十八米寬。球門再新,也是七米三二長,兩米四四高。”
“球迷的呐喊聲很棒,我們很享受在這樣的氣氛裡比賽,但這聲音不能幫助對方把球踢進我們的球門,也不能阻止我們進球。如果一支球隊需要靠場外的聲音來獲取勝利的信心,那隻能說明,他們對場上的十一個人,信心還不夠。”
這番話直接把蘇亞雷斯引以為傲的“主場優勢論”給頂了回去,還順帶將了對方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