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粥剛開始冒泡,陳硯舟正要調小火力,宋小滿提著刀匣走了進來。
她一言不發,徑直走到案板前,從保溫箱裡取出一塊豆腐。這是今早特供線送來的皖南石磨豆腐,質地乳白緊實,表麵還帶著井水的涼意。按照原計劃,這塊豆腐將用於製作溯源豆腐,需要用陳年醬曲慢發酵三天,才能燉出土地的原始風味。
宋小滿挽起袖子,柳葉刀輕輕落下。就在刀鋒切入豆腐的瞬間——
一聲脆響,如同寒冰在靜夜中迸裂。
她手腕一顫,刀刃崩出米粒大小的缺口。斷口處閃過一絲金屬光澤,細微得幾乎看不見,卻被陳硯舟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走過來,手指輕觸豆腐邊緣。
心味係統瞬間啟動。畫麵如流水般掠過:晨霧籠罩的豆腐坊、運輸車在城郊岔路短暫停留、一隻戴著手套的手從後備箱取出密封盒,將一枚芝麻大小的金屬裝置嵌入豆腐中心,再原樣封合......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
定位器,微型信號發射源,功率足以穿透三層牆壁,直連城東冷庫b區。
陳硯舟不動聲色地將整塊豆腐放進不鏽鋼密封罐,貼上標簽,順手塞進冷藏櫃最底層。
換貨。他對宋小滿說,基礎食材全部改用備用線,明麵上的供應先停兩天。
宋小滿點點頭,收刀入匣,動作比平時快了半分。她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失誤,但也不多問。廚房裡講究眼明手快,少說話多做事。
陳硯舟轉身翻看調度本,筆尖劃過幾行字:
豆腐——皖南李記備用)
筍——餘杭山農老吳直送)
菌——滇西驛棧自采包
剛合上本子,後門通風口傳來一絲異響。
不是風聲,是某種重量壓在金屬格柵上的細微變形聲。
許錚正好巡邏到後巷,聽見動靜沒有聲張,隻是摸了摸腰間的軍用匕首,反手從麵缸裡抓了團濕麵皮,摻入一撮辣椒粉,揉成雞蛋大小的麵團,藏進袖口。
幾分鐘後,料理台抽屜被緩緩撬開一條縫。
錢多多貓著腰鑽進來,穿著清潔工製服,眼鏡片上蒙著一層霧氣,懷裡緊抱一本破舊的筆記本,封麵寫著竊技三十六策,邊角卷曲得像根油條。
他的目標明確:一是拍攝陳硯舟調醬的手法,二是獲取殘留的湯底樣本。喬振海給了他三天期限,說再拿不回核心數據,就讓他滾出振海餐飲。
他剛伸手去摸灶台邊的湯勺,頭頂地一黑——燈被人從外麵切斷了。
下一秒,一團濕熱的東西地糊在他臉上。
辣!
那感覺不像普通的辣椒粉,倒像是有人把朝天椒碾碎後混著薑汁灌進了他的鼻腔。他猛地後仰,眼鏡飛了出去,雙手胡亂揮舞,撞翻了調味架,蠔油瓶砸在地上,濺了一褲腿。
咳咳咳——!
他跪在地上劇烈喘息,眼淚鼻涕齊流,喉嚨像著了火。朦朧中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逆光看不清麵容,隻聽見低沉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再進來一次,下次塞的就是鐵釘。
是許錚。
錢多多想要辯解,一張嘴又嗆進一口辣麵粉團,隻能雙手高舉,哆嗦著往外爬。臨出門時,《商戰指南》滑落在地,他顧不上撿,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巷口。
許錚沒有追趕,撿起本子扔進灶膛,順手關上後門,插銷一聲落下。
陳硯舟在隔壁聽見了全過程,沒有作聲,隻是把剛才那鍋粥倒掉,重新淘米下鍋。他知道,今晚不會太平。
果然,不到十分鐘,店門口鈴鐺輕響。
阿阮來了。
她還是穿著那身洛麗塔裙,雙馬尾輕輕晃動,手裡提著個小藤籃,裡麵放著剛繳獲的定位器。
她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側窗翻進來,動作輕盈得像隻貓。
你的人挺能忍。她把定位器放在案板上,又從銅鈴鐺裡倒出一段錄音——
王虎的聲音粗啞:......雙線監控,一個盯菜,一個盯人。他要是真做出,咱們就把他做的每一道菜,提前賣給對手。
喬振海接話:隻要他在明處做,我們在暗處抄,三局兩勝,穩贏。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陳硯舟聽完,凝視著阿阮:你早知道他們會動手?
阿阮歪頭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從裙兜裡掏出一枚銀灰色的小貼紙,輕輕放在電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