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南區,與中心區域的規整繁華截然不同。
夜色籠罩下,這裡的建築低矮而擁擠,街道狹窄曲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潮濕,又混合著劣質丹藥、血腥氣以及某種隱秘香料的氣味。沒有明亮的燈火,隻有零星懸掛的、散發著慘綠或昏黃光芒的骨燈、紙燈籠,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形同鬼魅。
這裡便是天機城的“鬼市”,一個遊離於規則邊緣,充斥著銷贓、黑貨、禁忌之物與各種見不得光交易的地方。
秦楓按照那執事隱晦的指點,穿過數條迷宮般的小巷,最終在一麵爬滿枯藤的斑駁牆壁前停下。牆壁上有一扇不起眼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木門,門前蹲著一個衣衫襤褸、昏昏欲睡的老者,身旁放著一盞搖曳的綠色鬼火燈。
沒有言語,秦楓直接彈出十塊下品靈石,落入老者懷中。
老者眼皮都未抬,隻是用枯瘦的手指在身後的木門上敲了三長兩短。門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幽深潮濕的石階,更濃鬱的腥腐氣息撲麵而來。
秦楓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而入。
石階儘頭,景象豁然開朗,卻並非地麵,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間。洞頂垂下無數鐘乳石,閃爍著幽冷的磷光,勉強提供照明。溶洞內人影幢幢,卻異常安靜,大多數人都穿著遮蔽身形和麵容的鬥篷或戴著麵具,交易也多是低聲耳語,或乾脆以神識傳音。
攤位就隨意地擺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鋪著一塊臟兮兮的布,上麵擺放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沾染暗紅血跡的殘破法器、封在透明水晶中兀自蠕動的古怪蟲卵、記載著邪異功法的骨片、甚至還有被符籙鎮壓著的、散發著怨氣的魂體……
這裡的氣氛,比萬瘴山脈更讓人窒息,充滿了貪婪、警惕與惡意。
秦楓也提前戴上了一個普通的黑鐵麵具,收斂氣息,融入這鬼影之中。他目標明確,尋找一切與“噬天教”或古老地圖相關的線索。
他走過幾個攤位,偶爾駐足,拿起某件帶有古老氣息的物品探查,但大多都是偽造的贗品,或隻是沾染了一絲微弱死氣的尋常古物,與噬天教毫無關聯。
混沌真元賦予他的敏銳感知在此地發揮了作用,他能隱約察覺到許多物品上纏繞的不祥氣息與冤孽,也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蘊含能量的東西,哪些隻是徒有其表。
就在這時,他路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攤位。攤主是一個渾身籠罩在厚重黑袍裡、連手指都未露出分毫的人,攤位上也隻擺著幾件東西:一塊鏽跡斑斑的青銅碎片,半截焦黑的木簪,還有一卷用某種不知名黑色皮子製成、邊緣殘破不堪的卷軸。
當秦楓的目光掃過那黑色皮卷時,丹田深處的“隕神印”竟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悸動!雖然遠不如麵對姬月時明顯,但這感覺絕不會錯!
他心中一震,強行壓下激動,不動聲色地蹲下身,先是拿起那青銅碎片看了看,又掂了掂木簪,最後才仿佛隨意地拿起那黑色皮卷。
入手冰涼,皮質堅韌,帶著一種歲月的沉澱感。皮卷上空無一物,但當他悄然渡入一絲混沌真元時,皮卷表麵竟然浮現出些許極其黯淡、斷斷續續的線條,勾勒出某種難以辨認的地形輪廓,同時,一股極其隱晦、卻與“隕神印”同源,但更為古老蒼茫的吞噬道韻,微微散發出來!
是真的!至少,絕對與噬天教有關!
秦楓心臟砰砰直跳,但聲音依舊平靜:“這個,怎麼賣?”
黑袍下傳來一個乾澀、沙啞,如同金石摩擦的聲音:“十萬下品靈石。”
價格不菲,但若真是噬天教相關遺物,絕對值這個價。秦楓正準備討價還價一番然後拿下,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
“嘿嘿,這破皮子,我出十一萬。”
秦楓猛地轉頭,隻見一個戴著慘白鬼臉麵具、身形消瘦的修士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目光正落在黑色皮卷上,帶著誌在必得的貪婪。
抬價?秦楓眼神一冷。
還不等他開口,又一個嬌媚入骨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喲,什麼東西這麼搶手?姐姐我出十五萬。”
一襲紅衣,並未做太多掩飾的姬月,笑吟吟地走了過來,目光在秦楓和那鬼臉修士身上流轉,最後定格在黑色皮卷上,仿佛真的隻是臨時起意。
秦楓心中暗罵,這妖女果然陰魂不散!她這一插手,事情就複雜了。
鬼臉修士似乎對姬月頗為忌憚,身體僵硬了一下,但還是咬牙道:“十六萬!”
“二十萬。”姬月紅唇輕啟,報出一個讓周圍幾個暗中關注此地的人都倒吸涼氣價格。她笑靨如花地看著秦楓,“小哥哥,還要加嗎?不加,這玩意可歸姐姐我了哦。”
秦楓麵具下的臉色陰沉。姬月明顯是在搗亂,或者是在逼他表態。他若不加,這疑似殘圖的東西就落入她手;他若加價,勢必被狠狠宰一刀,而且會徹底引起他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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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攤主:“閣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