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那句古老的箴言在死寂的堡壘廢墟中回蕩，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枯木逢血煞，其根必噬魂。”
陳默的心沉入穀底。王猛不僅認出了血影獸，更似乎知道這條手臂異變的根源！那條箴言……枯木廢臂）……血煞血影獸之血）……噬魂……他剛才吞噬的過程，不正應驗了這恐怖的描述嗎？
趙鐵柱和老張頭臉色煞白，看向陳默那條手臂的眼神充滿了驚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李石頭更是嚇得躲到了老張頭身後。
“王隊長……我……”陳默想解釋，但喉嚨乾澀。解釋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手臂到底是什麼怪物！
“閉嘴。”王猛打斷他，聲音冷硬如鐵。他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陳默，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那條手臂的本質。“我隻問你，這‘噬魂’之力，你能控製嗎？還是它會反過來……吞噬你？”
這才是關鍵！是武器，還是催命符？
陳默感受著左臂那沉甸甸的麻木，以及皮膚下仿佛隨時會蘇醒的冰冷悸動。剛才吞噬血影獸時，那股力量確實為他所用，擊殺了魔物。但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嗜血渴望和邪異感……他毫無把握能完全駕馭。
“剛才……是為了救人。”陳默嘶啞道，迎上王猛的目光，沒有直接回答控製的問題，而是強調動機，“它想動，我……順勢而為。”
“順勢而為？”王猛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沉重的壓迫感，目光掃過地上乾癟的血影獸屍體，又落到陳默臉上。“很好。既然它能順勢殺人，那就能順勢……殺獸人！”
他猛地壓低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命令：“堡壘要斷糧了！外麵的獸人崽子還在遊蕩！它們身上有肉！有血！能讓我們活下去！”
王猛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攫住陳默：“你的這條‘枯木’手臂，就是我們現在最鋒利的刀！我需要它！黑石堡需要它！”
“王隊長！那箴言……”趙鐵柱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恐懼，“噬魂啊！萬一……”
“沒有萬一！”王猛厲聲打斷，眼神如同寒冰掃過趙鐵柱和老張頭，“要麼靠它搏一條生路，要麼大家一起在這裡餓死、被獸人撕碎！你們選！”
他重新看向陳默，語氣放緩，卻帶著更深沉的威脅：“陳默，你是為黑石堡斷後陷陣才變成這樣的。現在，堡壘需要你再次站出來。用這條手臂，獵殺外麵的獸人探子！帶回食物！”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隻有陳默能聽清。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隻要你能帶回獸人的屍體，你的秘密……暫時隻有我們幾個知道。否則……”他後麵的話沒說，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暴露秘密，或者被當成怪物處理掉！
冰冷的交易！用這條邪異手臂的力量，換取生存和暫時的安全！王猛看中的根本不是陳默，而是這條能吞噬生命、獵殺魔物的“枯木”之臂！
陳默沉默著。腹中那點肉湯帶來的暖意早已被寒意驅散。他看向周圍：趙鐵柱和老張頭眼中的恐懼和掙紮，李石頭茫然無措的小臉，堡壘深處傳來的壓抑饑餓呻吟……還有自己這條如同定時炸彈般的左臂。
他沒有選擇。拒絕，立刻就會成為王猛清除的“隱患”。答應，則要依靠這隨時可能反噬的邪異力量，去獵殺更凶殘的獸人。
“好。”陳默的聲音嘶啞而平靜，仿佛不是在決定自己的命運，“給我一點時間恢複。天亮前……行動。”他需要時間消化那點食物，更需要時間……嘗試理解、哪怕隻是暫時安撫這條手臂的力量。
王猛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或者說，是獵物入籠的掌控感）。“天亮前，西牆斷口集合。趙鐵柱，你跟著他。”這是監視，也是保護。他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身影融入黑暗。
窩棚裡死寂一片。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趙鐵柱看著陳默，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恐懼，有擔憂，也有一絲被逼上絕路的狠厲。“陳默……你……唉！”他重重歎了口氣，最終隻憋出一句，“老子這條命，今天就跟你綁一塊了！”
老張頭沉默地走回篝火邊，看著那罐依舊散發著怪味的內臟湯，忽然拿起破碗，舀了半碗渾濁的湯水，遞給陳默：“喝了它……多少……有點力氣。”
陳默接過那碗散發著腥臊苦澀的湯，沒有猶豫，仰頭灌了下去。味道令人作嘔，但一股微弱的熱流在胃裡散開。他閉上眼，不再理會趙鐵柱和老張頭複雜的目光，也強迫自己不去想那條手臂的邪異。
他集中全部精神，一遍又一遍地運轉那篇《基礎呼吸法》。微弱的氣感在經脈中艱難流轉，如同黑暗中摸索的細線。他將所有意念沉入左臂，不是去激發那冰冷的力量，而是嘗試著去“感知”它，去“安撫”那團搏動的暗紅組織。
沒有係統的輔助，這過程艱難無比。他隻能模糊地感受到那團組織如同一個冰冷的漩渦，蘊含著狂暴和饑餓。他嘗試著用意念傳遞平靜、傳遞“等待”的信號，如同安撫一頭危險的困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窩棚外，堡壘死寂，危機四伏。窩棚內，陳默如同老僧入定，與體內的邪異進行著無聲的角力。汗水浸透了他的破衣，身體微微顫抖，但那條左臂皮膚下的暗紅光芒，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躁動不安了。
當東方天際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時，陳默睜開了眼睛。眼中血絲密布，疲憊不堪，卻多了一絲異樣的沉靜。他看向自己那條枯枝般的左臂，緩緩握了握拳。
“走吧，趙叔。”他嘶啞開口，聲音帶著一種置之死地的決絕，“去‘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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