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裡的水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那抹翠色越來越濃,散發出的清涼香氣也愈發清晰。不再是青草味,而是一種更接近薄荷與某種不知名野花混合的、令人心神寧靜的淡雅氣息。
蘇婉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樹枝夾起陶罐,擱在一旁晾涼。她深吸一口氣,那香氣鑽入肺腑,竟真的讓她因驚嚇和疲憊而一直隱隱作痛的頭顱舒緩了不少。
有用!這東西真的有用!
不是心理作用。是這株被所有人視為草芥的“清心草”,在經過最簡單的烹煮後,確實產生了某種安神靜氣的效果。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希望,像微弱但頑強的火苗,在她冰涼的心底竄起。
她等不及完全放涼,便湊到罐邊,小心地吹了吹,輕輕呷了一口。
微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一股清淡的草木甘甜,緊隨其後的,便是那股奇特的、擴散至四肢百骸的清涼感。不僅頭痛進一步緩解,連身上那些細碎傷口的灼痛感似乎都減輕了些。
這不是什麼靈丹妙藥,效果微弱,但對她此刻油儘燈枯的身體和精神而言,不啻於久旱甘霖。
她小口小口地將一整罐清心草湯喝得乾乾淨淨,連最後一點草渣都嚼了咽下去。一股暖意混合著清涼在胃裡化開,驅散了部分寒意和饑餓感。
活過來了。真的活過來了。
靠著門廊的柱子,蘇婉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感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掌控感。不是靠彆人施舍,不是靠虛無縹緲的運氣,而是靠她自己雙手弄出來的東西。
但這還遠遠不夠。一罐清水煮野菜,隻能暫時安撫心神,根本無法填補身體巨大的消耗。饑餓感如同附骨之蛆,再次清晰地傳來。
她需要真正的食物。需要蛋白質,需要脂肪。
目光掃過屋後那片荒涼的後山,記憶裡,那裡除了雜草,似乎還有一些沒什麼攻擊性的低階小獸,比如……肉質柴硬、腥臊難忍,連雜役都懶得費力捕捉的“灰毛雀”?
這種雀鳥體型隻有拳頭大,毛多肉少,飛行速度極快,難以捕捉。而且因其常以腐食為生,肉質帶著一股難以去除的騷臭,即便費勁抓到,也少有人願意下口。
原主的記憶裡,對這種東西充滿了嫌棄。
但蘇婉的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
灰毛雀……再柴也是肉!再騷也能處理!作為一個美食博主,處理有異味的食材幾乎是基本功。
說乾就乾。
她回到屋裡,從床底下翻出幾根原主用來練習基礎編織術的柔韌草莖,又找出一個破舊的木盆。她憑著模糊的野外生存視頻記憶,用草莖做了幾個簡易的套索陷阱,在裡麵撒上幾粒剛從牆角搜刮到的、不知名的乾癟草籽作為誘餌。
然後將陷阱布置在了屋後灰毛雀經常出沒的灌木叢附近。
做完這一切,夕陽已經西斜,給荒涼的後山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的邊。她躲在遠處,屏息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一隻灰撲撲的雀鳥警惕地跳了過來,左右張望,最終沒能抵抗草籽的誘惑,跳進了陷阱圈套。
蘇婉心臟一跳,猛地一拉手中的草繩!
套索收緊,那隻灰毛雀驚惶地撲騰起來!
她迅速衝過去,壓下心中那點不適,利落地結束了它的掙紮。過程很快,但她的手依舊有些抖。現代社會的法則在這裡不適用,生存是第一位的。
她拎著這隻羽毛雜亂、瘦骨嶙峋的小鳥,走到附近一條幾乎乾涸的小溪邊,開始處理。
拔毛,去除內臟。溪水冰冷刺骨。她沒有合適的工具,隻能用一塊邊緣稍顯鋒利的石片勉強操作,過程十分狼狽。尤其是處理那味道刺鼻的內臟時,她差點又吐出來。
太原始了,太艱難了。
但當她將處理乾淨勉強算乾淨)的雀肉用寬大的樹葉包好時,一種奇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接下來是關鍵——去腥。
她在溪邊仔細搜尋,果然找到了幾叢野生的、類似薑科的植物,根部散發著辛辣氣。又找到一些氣味清新類似香茅的野草。她將這些植物的根莖或葉片搗碎,擠出汁液,仔細地塗抹在雀肉內外,反複揉搓。
最後,她挖起一團溪邊濕潤粘稠的黃泥,將用樹葉包裹好的雀肉嚴嚴實實地裹成了一個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