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被張禾和王師弟幾乎是架著拖下擂台的。她渾身癱軟,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徘徊,耳邊的喧囂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唯有身體各處傳來的、如同被拆散重組般的劇痛無比清晰。左臂和右肩的劍傷火辣辣地疼,內腑更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灼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與撕裂感。
“快!找個安靜的地方!”
“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
“先止血!”
張禾幾人手忙腳亂,臉上混雜著狂喜後的激動與深深的憂慮。蘇婉連贏三場,尤其是擊敗趙乾的方式,堪稱奇跡,足以讓所有外門弟子為之震撼。但看著她此刻氣若遊絲的模樣,誰都明白,她已到了強弩之末,恐怕連站著都困難,更遑論繼續比賽。
他們將她扶到廣場邊緣一處相對人少的石階旁,讓她靠坐著。何大慌忙拿出傷藥想要為她處理臂上的傷口,蘇婉卻微微搖頭,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儲物袋。
王師弟會意,連忙從她儲物袋中找出她自配的、用幾種有生肌止血效果的靈植調製的藥粉,小心地撒在傷口上。藥粉觸體,帶來一股清涼,略微緩解了灼痛,但相較於她體內沉重的傷勢,這不過是杯水車薪。
蘇婉閉著眼,全力運轉《基礎煉氣訣》,試圖從那近乎乾涸的丹田和受損的經脈中,再壓榨出一絲靈力來穩住傷勢。然而,效果微乎其微。與趙乾最後一撞,不僅耗儘了她的靈力,更仿佛抽空了她最後的精神氣力。
“師妹,下一場……”張禾蹲在她麵前,聲音乾澀,後麵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按照賽程,若能再勝一場,便可晉級丙組前四。可蘇婉現在的狀態,上台無異於送死。
蘇婉緩緩睜開眼,眼底布滿了血絲,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平靜:“……棄權。”
簡單的兩個字,仿佛用儘了她最後的力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繼續硬撐,非但毫無勝算,更可能留下難以彌補的道基之傷。她可以拚命,但不能送死。一時的退讓,是為了更長遠的路。
張禾等人聞言,先是愕然,隨即都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湧起一股難言的心酸與敬佩。他們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對心高氣傲的蘇婉而言,並不容易。
“好!好!棄權好!我們這就去跟執事說!”王師弟連忙起身,就要去找裁判。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身著執法殿服飾、麵容冷峻的弟子走了過來,目光落在氣息奄奄的蘇婉身上,語氣公事公辦,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蘇婉師妹,有人舉報你在與趙乾比試中,使用不明藥物,乾擾對手靈力運行,有違大比公平。按規矩,需即刻隨我前往執法殿接受調查,在此期間,取消後續參賽資格。”
此言一出,張禾幾人臉色驟變!
“什麼不明藥物?那是蘇師姐自己調配的傷藥和防身之物!”
“憑什麼調查?趙乾自己技不如人!”
“蘇師姐都傷成這樣了,你們還要帶她走?”
幾人又驚又怒,紛紛出言駁斥。這指控來得太過蹊蹺,而且時機歹毒!蘇婉此刻重傷,若被帶去執法殿,哪怕最後查無實據,一番折騰下來,傷勢必然加重,甚至可能影響根本!
那執法弟子麵無表情:“是否違規,調查後自有公斷。請蘇師妹配合,否則,將以抗命論處!”他身後,又出現了兩名執法弟子,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蘇婉靠在石階上,看著那名執法弟子冷硬的臉,心中一片冰寒。她認得此人,似乎是姓吳,平日與丹堂弟子走得頗近。這哪裡是調查,分明是丹堂借著執法殿的手,行拖延、折磨之實!
她試圖開口,卻引動內傷,一陣劇烈的咳嗽,又咳出些許血沫。
張禾等人護在她身前,寸步不讓。
就在僵持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吳師弟,好大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