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如瓢潑一般,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狂風呼嘯著,掀起滾滾長江水,濁浪洶湧地拍打著那艘早已支離破碎的貨輪殘骸。
陳生在水中拚命掙紮,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向上拖拽。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是蘇瑤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蘇瑤的力氣很大,她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終於將陳生拉出了水麵。
陳生大口喘著粗氣,鹹腥的江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進他的鼻腔,讓他感到一陣窒息。與此同時,貨輪泄露的機油味也撲鼻而來,那股濃烈的味道令人作嘔,仿佛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翻攪出來。
陳生強忍著惡心,定了定神,環顧四周。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船舷上,隻見趙剛殘破的機械臂卡在了船舷的縫隙裡,金屬關節還在發出零星的電火花。那微弱的電光,映照出趙剛半張血肉模糊的臉,讓人毛骨悚然。
抓緊!蘇瑤的聲音在江風中顯得有些急切,她迅速地將陳生的手臂纏上救生繩,動作乾脆利落。她的濕發緊貼著蒼白的臉頰,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陳生的目光落在蘇瑤腰間,他驚訝地發現,原本彆著軟劍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一把勃朗寧手槍。那把槍的槍柄上,刻著一行鎏金小字:金陵女中1935屆。
陳生的注意力被這行小字吸引,他不禁想起了一些關於蘇瑤的過去。然而,還沒等他多想,遠處傳來的汽艇引擎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戴笠的黑色轎車已經開到了防波堤的儘頭,車旁站著他的副官,正舉著探照燈掃過江麵。在光柱的照耀下,那些原本懸浮在江麵上的藍色熒光蟲豸,宛如點點星屑,在黑暗中閃耀著微弱的光芒。
陳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緊緊攥住手中的懷表。突然,表蓋內側的倒計時跳動了一下,原本顯示的715958變成了715957。
“他們要活口。”趙剛的機械義眼突然閃爍起紅色的光芒,他那殘破不堪的身軀倚靠在船體上,仿佛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就在這一瞬間,他猛地發力,將身旁的兩人用力推進了漂浮在水麵上的木箱之中。
“去十六鋪碼頭,找‘海鷗號’的輪機長老周!”趙剛的聲音在江麵上回蕩著,帶著一絲決絕和緊迫。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枚高速飛行的穿甲彈如閃電般擦過木箱,在江麵上犁出一道高達三尺的巨大水柱。
蘇瑤迅速反應過來,她毫不猶豫地將陳生死死地按進箱底,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就在這時,子彈擊穿木箱的破洞恰好正對著陳生的胸口,隻要稍有偏差,這顆致命的子彈就會直接穿透他的身體。
透過被擊碎的木屑和飛濺的水花,陳生驚恐地看到,趙剛在躍起的瞬間,他的背後突然炸開一團藍色的血漿。那些血漿在空中迅速凝結成了微型無人機,它們像一群蜂擁的蜜蜂一樣盤旋著,最終組成了犬養家族的薔薇紋章。
“趙哥!”陳生滿臉驚恐地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蘇瑤卻像一座山一樣死死地壓在他身上,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在這漆黑的環境中,蘇瑤的瞳孔突然泛起了一層銀色的光芒,就像是兩顆夜空中的寒星,冰冷而又銳利。她的右手已經緊緊地扣住了手槍的扳機,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前方的趙剛。
“他早就不是趙剛了。”蘇瑤的聲音冰冷而決絕,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就在她扣動扳機的瞬間,一聲清脆的槍聲劃破了黑暗的寂靜。陳生驚恐地看到,副官的機械脊椎突然彈出了一根長長的鉤鎖,如同一條靈活的毒蛇一般,精準地纏住了趙剛那殘破不堪的身軀。
緊接著,鉤鎖迅速收縮,將趙剛的身體猛地拖進了那輛戴笠轎車裡。就在車門關閉的一刹那,陳生瞥見了趙剛那張被燒傷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那個原本在漩渦中打轉的木箱,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撞向了陳生。陳生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摔倒在地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摸到了木箱底部的一個硬物。陳生心中一動,連忙伸手去抓。借著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的短暫光芒,他終於看清了這個硬物的真麵目——竟然是半截泛黃的報紙!
陳生定睛一看,發現這是一份1932年的《長崎日報》,而且還是社會版。報紙的標題十分醒目:《基因研究所離奇火災》。而在標題下方的配圖裡,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正抱著一名昏迷的少女。少女的頸間,掛著一條銀色的項鏈,與蘇瑤劍柄暗格照片裡的那條項鏈一模一樣!
蘇瑤,你...陳生話未說完,木箱突然撞上橋墩。蘇瑤借力躍起,甩出軟劍勾住橋沿,另一隻手拽著他翻上防汛牆。她的旗袍下擺滲出藍液,在青石板上洇開詭異的熒光。
十六鋪碼頭第七根燈柱。蘇瑤扯下耳墜按在磚縫裡,金屬部件彈出微型鍵盤,老周是我父親舊部,他知道銀薔薇計劃的關鍵。她輸入密碼時,陳生注意到她無名指內側有道新鮮疤痕,形狀恰似薔薇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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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漸歇,碼頭貨棧的汽笛聲刺破黎明。老周戴著護目鏡從蒸汽輪機後轉出,扳手在油汙工裝口袋裡叮當作響。他掃過陳生手中的翡翠戒指,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大:周家的東西?當年周明遠教授帶著你從長崎逃出來時...
教授是我父親?陳生的胎記突然發燙,懷表指針瘋狂逆時針旋轉。老周從工具箱夾層抽出牛皮卷宗,泛黃的紙張上畫滿基因圖譜,落款處犬養健一的簽名旁,赫然有個熟悉的字塗鴉。
蘇瑤突然按住陳生肩膀,窗外傳來皮鞋踏碎積水的聲響。三個穿灰布長衫的男人將貨棧圍得水泄不通,為首者袖口露出的銀薔薇袖扣與白若琳的胸針如出一轍。老周抄起扳手正要上前,陳生卻瞥見其中一人腰間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槍柄刻著趙剛機械義眼的紅寶石紋路。
是仿生人。蘇瑤的軟劍出鞘,劍氣劈開雨幕,他們能複製記憶和身體特征。她話音未落,三個仿生人同時掏槍,子彈卻在距離陳生三寸處被某種無形屏障彈開。老周的工具箱炸開藍光,露出藏在油汙下的電磁乾擾器。
混戰中,陳生被仿生人拽住手腕。接觸的瞬間,海量記憶如電流竄入大腦:1937年南京地下室,犬養健一將薔薇芯片植入趙剛脊椎;1943年重慶防空洞,戴笠把玩著青銅鎮紙接收克隆體腦波;還有無數個雨夜,白若琳的銀鏈在基因培養液中泛著冷光。
小心!蘇瑤的喊聲混著爆炸聲。老周引爆電磁乾擾器的刹那,陳生看見戴笠的副官站在碼頭燈塔頂端,手中望遠鏡的十字準星正對著他眉心。蘇瑤揮劍斬斷仿生人的鋼索,卻被突然襲來的藍光觸須纏住腳踝——那些觸須末端的眼球正在分泌神經毒素。
陳生抄起老周遺留的扳手砸向觸須,金屬碰撞迸出的火花中,他看見觸須斷麵湧出的不是蟲豸,而是微型記憶芯片。戴笠的轎車再次出現,車燈照亮擋風玻璃後的文件——《銀薔薇最終方案》的扉頁上,貼著沈靜秋的照片,備注欄寫著完美宿主候選者。
去長崎。陳生扯下蘇瑤腕間銀鏈,鏈節縫隙裡掉出枚微型膠卷,這裡麵有犬養健一實驗室的坐標。他轉身時,老周的屍體旁多了枚銅製懷表,表蓋內側刻著贈愛徒趙剛,與副官機械心臟裡的懷表一模一樣。
三日後,長崎港。
陳生戴著軟呢禮帽混在歸國僑民中,蘇瑤換上學生製服挎著帆布包,頸間銀鏈換成了更樸素的款式。兩人在碼頭棧橋下找到老周所說的接頭人——獨眼的船工阿貴正在修補漁網,他耳垂上的銀環晃出薔薇暗影。
犬養健一的實驗室在稻佐山廢棄礦洞。阿貴往手心倒出把魚形鑰匙,鱗片縫隙嵌著微型密碼鎖,但最近有群穿白大褂的人頻繁出入,領頭的女人戴珍珠麵紗,左手戴三枚翡翠戒指。
蘇瑤的手指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翡翠戒指,陳生注意到她指尖微微發抖。夜色漸濃時,三人摸上稻佐山。礦洞入口的藤蔓後藏著指紋識彆器,蘇瑤將銀鏈按上去,金屬突然延展成絲狀嵌入鎖孔。
洞內彌漫著福爾馬林與檀香混合的氣味,牆壁上的煤油燈映出無數玻璃罐。陳生的瞳孔猛地收縮——罐子裡浸泡的不是標本,而是數十具沈靜秋的克隆體,她們胸口的薔薇芯片正隨著心跳閃爍。
歡迎回家,陳先生。珍珠麵紗後的女聲響起,戴三枚翡翠戒指的手掀開培養艙。沈靜秋的克隆體睜開眼睛,虹膜泛著與蘇瑤相似的銀芒,我是犬養健一的助手,也是你母親的複製品。
蘇瑤的槍口對準對方眉心,卻在看到克隆體鎖骨處的薔薇疤痕時微微顫抖。陳生的胎記灼燒起來,懷表倒計時跳到710000。礦洞深處傳來齒輪轉動聲,無數機械臂從岩壁伸出,末端握著刻有薔薇紋章的注射器。
當年你父親偷走的不僅是你。克隆體摘下珍珠麵紗,露出與沈靜秋照片完全相同的麵容,還有犬養家族最完美的基因樣本。她手腕翻轉,翡翠戒指組合成密碼盤,礦洞穹頂緩緩打開,月光下浮現出懸浮的基因庫——成千上萬的培養艙裡,沉睡著不同年代的。
蘇瑤突然扣動扳機,子彈卻被某種力場彈回。克隆體輕笑出聲,銀鏈從蘇瑤頸間飛出纏上她手腕:你以為自己為什麼能操控電磁力?她扯開蘇瑤衣領,鎖骨處的薔薇紋路正在與基因庫共鳴,你也是銀薔薇計劃的產物,第137號實驗體。
陳生的記憶突然閃回貨輪上的戰鬥——趙剛機械臂裡的記憶芯片、副官心臟位置的懷表、白若琳皮膚下的初代記憶體。礦洞牆壁的投影屏亮起,戴笠與犬養哲也正在簽署合作協議,背景牆上的基因圖譜裡,的名字被紅線圈住,旁邊標注著活體密鑰。
該啟動最終融合了。克隆體按下控製台上的薔薇按鈕,所有培養艙同時注滿藍色液體。陳生的翡翠戒指懸浮而起,與基因庫核心的薔薇紋章合二為一。蘇瑤的銀鏈突然暴漲,將兩人困在能量場中央,鏈節縫隙滲出的藍光中,浮現出犬養健一最後的實驗日誌:唯有血親相融,方能開啟銀薔薇的終極秘密。
礦洞外傳來引擎轟鳴,戴笠的車隊正在盤山公路集結。陳生握緊蘇瑤的手,發現她掌心的發光脈絡已蔓延至手臂,與自己胎記的藍光交織成網。懷表倒計時跳到705959,所有克隆體的眼睛同時轉向他們——那些瞳孔裡映出的,竟是犬養哲也把玩徽章的身影。
記住,背叛者終將成為容器。克隆體的聲音混著機械嗡鳴,趙剛的機械義眼看到的最後畫麵,是你父親被注射基因毒素的瞬間。她指尖彈出銀絲纏住陳生手腕,現在,該讓密鑰歸位了。
蘇瑤突然咬破陳生虎口,鮮血滴在翡翠戒指上。基因庫爆發出強光,所有培養艙的藍光開始逆向流動。戴笠的怒吼從洞外傳來,副官的機械脊椎撞碎岩壁衝進來,胸前懷表的指針瘋狂旋轉。陳生在眩暈中看見蘇瑤耳後的藍光化作利劍,斬斷銀絲的刹那,她的瞳孔徹底變成銀灰色——與基因庫頂端的薔薇紋章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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