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五月初五,杭州城籠罩在鉛灰色的雨幕中。陳生扶著蘇瑤站在雷峰塔前,塔身的磚縫裡滲出暗紫色的水漬,宛如陳年血跡。小鈴鐺穿著藏青色旗袍,外罩黑色風衣,腰間的勃朗寧手槍用蕾絲帕子裹著,腕間的櫻花胎記在潮濕的空氣中泛著詭異的紅光。
“地宮入口在西側放生池。”小鈴鐺踩著青苔往池邊走,高跟鞋跟敲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慕容雪說過,白蛇傳裡的雄黃其實是氰化物,雷峰塔就是鎮壓‘櫻花病毒’的法器。”她忽然駐足,指著池麵漂浮的三尾紅鯉,“看,魚鰭上有櫻花標記。”
陳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魚鰭上果然紋著極小的櫻花刺青,與鬆本清子後頸的圖案如出一轍。蘇瑤忽然按住胸口咳嗽,手帕上洇開淡粉色血跡:“毒性在擴散...慕容雪的筆記裡說,雙生血能激活控製器,也能...炸毀它。”
放生池畔的銀杏樹下,趙剛戴著禮帽倚著樹乾抽煙,帽簷壓得極低,遮住了左眼角的淤青——那是昨夜與“灰鶴”交手時留下的。他扔了煙頭用皮鞋碾滅,掏出懷表看了眼:“戌時三刻,龍舟賽快開始了。紅玫瑰在斷橋盯著粽子攤位,她說已經發現三個帶櫻花胸針的送貨員。”
“先下地宮。”陳生解開風衣披在蘇瑤肩頭,指尖觸到她後頸的銀鐲,“總控製器一旦啟動,整個西湖周邊的櫻花炸彈都會爆炸。鬆本清子選在端午動手,就是要借龍舟賽的人流擴散氰化物。”
地宮入口藏在放生池假山後,石門上刻著殘缺的《華嚴經》經文,“諸行無常”四字被鑿去半邊,露出裡麵的櫻花紋路。小鈴鐺將蘇瑤的銀鐲與自己的並排放上石門凹槽,兩道紅光驟然亮起,經文竟如流水般重組,露出“雙生歸一,血祭櫻花”八個陰刻大字。
“等等。”趙剛突然按住石門,從風衣內袋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半塊燒焦的懷表殘片,“昨晚在蝶來飯店找到的,‘灰鶴’臨死前攥著它,表蓋內側刻著‘佐藤櫻子’。”
蘇瑤猛地抬頭,瞳孔因震驚而收縮:“那是鬆本清子的本名...她在滿洲時,總說櫻花是最純潔的祭品。”她伸手撫過石門上的櫻花紋路,胎記突然灼燒般疼痛,“慕容雪曾告訴我,地宮的櫻花石是用我們的臍帶血澆築的...”
石門轟然開啟,腐葉與鐵鏽的氣息撲麵而來。陳生掏出鋼筆擰開筆帽,筆尖射出幽藍的熒光——那是葉知秋留下的磷粉筆,專為探測生化機關設計。台階兩側的石壁上每隔五步就嵌著櫻花形狀的青銅燈,燈油呈暗紅色,散發著淡淡的杏仁味。
“是氰化物燈油。”小鈴鐺用袖口掩住口鼻,“慕容雪說過,燈滅則毒發。”她話音未落,最深處的青銅燈突然熄滅,石階儘頭傳來齒輪轉動的吱呀聲。
趙剛立刻拔槍戒備,卻見陰影中走出個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懷抱琵琶,發間插著朵枯萎的櫻花。她抬起頭,右臉覆蓋著精致的銀質麵具,左臉皮膚潰爛,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正是南京百樂門失蹤的歌女“夜鶯”。
“陳先生,彆來無恙。”夜鶯的聲音像生鏽的琴弦,左手卻悄悄按上琵琶弦軸,“鬆本老師讓我帶句話:雙生花必須在月圓前歸位,否則整個杭州城都會成為她們的葬花塚。”
蘇瑤踉蹌著扶住石壁,胎記已紅得近乎滴血:“你...你也是實驗體?”
夜鶯摘下麵具,露出右臉與蘇瑤identica的櫻花胎記:“我是004,你們的四妹。慕容雪大姐為了保護你們,把我送去了上海百樂門,用歌聲傳遞情報。”她忽然冷笑,“可惜鬆本老師早就知道,她讓‘灰鶴’在我茶裡下了慢性毒,現在我的血...也是炸彈的一部分。”
陳生注意到夜鶯旗袍領口露出的銀鐲,編號“004”在熒光下泛著冷光。他想起實驗室裡的“003”屍體,忽然意識到鬆本清子的“雙生計劃”其實是四重備份——慕容雪、蘇瑤、小鈴鐺、夜鶯,四個女孩構成了病毒激活的矩陣。
“總控製器在塔基核心。”夜鶯將琵琶遞給陳生,琴弦下藏著張油紙地圖,“鬆本老師就在那裡,她等著用你們的血完成最後儀式。不過...”她忽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石階上,“在那之前,我要毀掉這個惡心的胎記。”話音未落,她掏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右臉。
趙剛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活著才能報仇。”他扯下領帶替她包紮傷口,“當年在滿洲orphanage,是你用童謠提醒我密道位置,我欠你一條命。”
夜鶯愣住,抬頭望向趙剛的眼睛,忽然露出苦澀的笑:“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趙副官。”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銀鐲,“鬆本老師說,我們的血能讓櫻花永遠盛開,可我隻想做個普通的歌女,在百樂門唱《夜上海》。”
陳生展開地圖,隻見雷峰塔地宮被標注為“櫻花核心”,周圍分布著十二個“花瓣節點”,對應西湖十二景。每個節點都畫著不同的符號:斷橋殘雪是兩把交叉的刀,平湖秋月是隻展翅的鶴,曲院風荷是朵八瓣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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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點需要對應編號的特工血液激活。”小鈴鐺指著“曲院風荷”的櫻花符號,“八瓣櫻花是鬆本清子的專屬標記,那裡應該藏著她的血樣。”
蘇瑤忽然抓住陳生的手,指尖冰涼:“陳生,你還記得南京中山陵的櫻花樹嗎?每棵樹下都埋著裝有實驗體血液的瓷瓶。鬆本清子要在杭州複製這個模式,用我們的血汙染整個城市的水源。”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頭頂的磚石簌簌掉落。趙剛抬頭看向穹頂,月光透過塔基縫隙灑下,在地麵投出櫻花形狀的光斑:“是龍舟賽開始了,他們在敲鑼打鼓。”他掏出煙盒遞給夜鶯,“抽支煙吧,等會兒可能沒機會了。”
夜鶯接過煙卻沒有點燃,而是用煙頭在地圖背麵燙出個洞:“看到了嗎?雷峰塔地宮的結構像朵六瓣櫻花,中心是花蕊,也就是總控製器。要毀掉它,必須同時切斷六個花瓣的能源,而每個花瓣的開關...在我們的銀鐲裡。”
陳生猛地想起蘇瑤銀鐲內側的“002”,與沈硯秋的“001”成對,原來那是花瓣節點的鑰匙。他看向小鈴鐺和夜鶯:“你們的銀鐲編號是003和004,那001呢?”
“在鬆本清子手上。”蘇瑤突然想起南京密室裡的全家福,鬆本清子腕間的銀鐲閃過的冷光,“她才是最早的實驗體,代號‘櫻花001’,我們都是她的備份。”
地宮通道突然傳來皮靴聲,數十道fashight光束掃過石壁。趙剛立刻吹滅青銅燈,拽著眾人躲進陰影。透過縫隙,陳生看見鬆本清子穿著黑色和服,腰間掛著軍刀,身後跟著十幾個穿白大褂的日軍特工,每人手中都提著裝有粉色液體的玻璃瓶。
“諸君,”鬆本清子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刀,“大日本帝國的櫻花計劃即將完成,當雙生花的血液注入花蕊,整個杭州城都會成為獻給天皇的活體櫻花林。”她停在總控製器前,那是個高達三米的青銅蓮花台,花瓣中央嵌著塊血色水晶,“現在,我們需要002和003的血。”
藏在暗處的小鈴鐺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蘇瑤按住她的手,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當年在orphanage,你替我挨過三記鞭刑,這次換我保護你。”
陳生摸到口袋裡的鋼筆,筆尖的磷粉還剩一半。他忽然想起葉知秋的紙條:“鋼筆是鑰匙,也是武器。”他悄悄擰開筆帽,將磷粉撒在通道拐角的櫻花燈上,幽藍的熒光如蛛網般蔓延。
鬆本清子突然轉身,軍刀出鞘半寸:“什麼人?”
陳生趁機躍起,鋼筆尖刺向最近的日軍特工咽喉,同時踢翻櫻花燈。氰化物燈油潑在地上,瞬間騰起紫色煙霧。趙剛掏出勃朗寧連發三槍,擊中三名特工的手腕,玻璃瓶應聲落地,粉色液體在石縫裡滋滋作響。
“快走!”趙剛拽著夜鶯往前跑,身後傳來鬆本清子的冷笑:“陳先生,你以為毀掉血樣就能阻止計劃?彆忘了,龍舟賽的兩千個粽子裡,每個都藏著微型炸彈,隻要總控製器啟動,它們就會同時爆炸。”
眾人衝進花蕊密室,隻見蓮花台上插著六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有個銀鐲形狀的凹槽。小鈴鐺掏出自己的銀鐲放入“003”凹槽,蘇瑤緊隨其後放入“002”,夜鶯猶豫片刻,將“004”銀鐲放進最後一個凹槽。
“還差001。”蘇瑤盯著空著的第一個凹槽,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高跟鞋聲。鬆本清子站在門口,腕間的“001”銀鐲閃著寒光,她抬手拋來個油紙包:“陳先生,替我放進凹槽,我就饒了蘇小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