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摸了摸領口的珍珠,是王掌櫃閨女的舊物:“先生認錯人了。”
男人笑了,露出顆銀牙:“在下鬆井,是宮澤先生的翻譯。”他的中文帶著濃重的東北口音,“後天的晚宴,宮澤先生想請小姐跳支舞,不知賞臉嗎?”
“再說吧。”蘇雪轉身就走,聽見鬆井在身後說:“宮澤先生說,他很喜歡龍鳳佩。”
回到地窖時,陳生正在研究通風管道的圖紙:“鬆井是宮澤的表兄,據說在滿洲裡管過集中營,手段比黑田還狠。”他忽然抓住蘇雪的手,“他提到玉佩了?”
“說宮澤很喜歡。”蘇雪的手心全是汗。
沈青梧把飛刀插進刀鞘:“看來他們已經知道玉佩的秘密了。”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痣在油燈下閃著光,“正好,我們就用玉佩當誘餌。”
晚宴當天,蘇雪的月白色洋裝在人群裡格外顯眼。沈青梧扮成她的秘書,黑裙白襯衫,領口彆著支鋼筆——其實是支微型手槍。陳生穿著司機製服,站在宴會廳門口,手指始終摸著腰間的槍。
宮澤健二坐在主賓席上,穿一身黑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他身邊的旗袍女人果然戴著紅寶石戒指,看見蘇雪進來,端著香檳走過來:“沈小姐的項鏈真漂亮,可惜少了塊玉佩當墜子。”
蘇雪摸向領口,珍珠項鏈下露出半塊龍鳳佩:“先生說笑了,普通人家哪有玉佩。”
宮澤忽然站起身,手裡的酒杯舉向她:“沈小姐是上海來的?我在上海住過三年,最喜歡霞飛路的梧桐樹。”他的中文帶著江南口音,像是在蘇州待過很久。
樂隊忽然奏起《夜來香》,鬆井走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宮澤先生想請沈小姐跳支舞。”舞池裡的人紛紛退開,留出片空地。
蘇雪被宮澤攬著腰,腳步踩著節拍:“聽說宮澤先生是醫生?”
“祖上是,”他的手在她腰間輕輕摩挲,“我更愛研究炸藥,比手術刀有趣多了。”旋轉時,蘇雪看見沈青梧往通風口的方向擠,那裡有個侍者正在檢修管道——是沈青楓。
“玉佩呢?”宮澤在她耳邊低語,呼吸帶著古龍水味,“周先生說,那是打開寶藏的鑰匙。”
蘇雪的指尖在他背上劃過,摸到個硬東西——是塊懷表,和上海茶館裡看見的一模一樣。她忽然踮起腳,在他耳邊輕笑:“在我房間的首飾盒裡,六國飯店302房。”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宮澤的眼睛亮了:“真是個聰明的姑娘。”舞曲結束時,他握著她的手不放,“我讓鬆井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蘇雪抽回手,“我司機在門口等著。”她轉身走向陳生,眼角的餘光看見鬆井湊到宮澤耳邊說了句什麼,宮澤的嘴角勾起抹笑。
走出中央銀行時,陳生的車已經停在路邊。沈青楓從後座鑽出來,臉上沾著麵粉:“通風管道裡有三個守衛,都解決了。引線在主宴會廳的正上方,用紅色膠帶纏著。”
“宮澤肯定會派人去302房偷玉佩,”陳生發動汽車,輪胎碾過青石板路,“青梧去通知糖仙,讓他帶弟兄們盯著朝天門碼頭,防止宮澤聲東擊西。”
六國飯店302房的窗開著條縫,風把窗簾吹得飄起來。蘇雪把玉佩放在梳妝台上,陳生躲在衣櫃裡,沈青楓藏在床底下。牆上的掛鐘敲了十下,走廊裡傳來輕響。
門被撬開時,蘇雪正坐在鏡前卸妝。鬆井帶著兩個穿黑褂子的男人走進來,看見梳妝台上的玉佩,伸手就去拿。衣櫃的門忽然打開,陳生的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宮澤在哪?”陳生的聲音壓得很低。
鬆井的手舉起來:“在……在碼頭的興盛貨棧,他說要親自看著炸藥引爆。”床底下忽然伸出隻手,沈青楓拽著他的腳踝往下拉,鬆井的頭重重磕在地板上。
解決掉兩個黑褂子,陳生拿起玉佩:“去貨棧!”
碼頭的霧比前幾天更濃了,糖仙帶著十幾個弟兄在貨棧外等著,每人手裡都提著把斧頭:“王掌櫃說你們得手了?”他往貨棧的鐵門指了指,“剛才看見宮澤進去了,帶著個鐵箱子。”
陳生踹開鐵門,貨棧裡的炸藥箱堆得像座山。宮澤正站在箱子頂上,手裡舉著個引爆器:“沈小姐果然守信,玉佩帶來了?”他的腳下就是通風管道的入口,紅色引線從裡麵垂下來。
蘇雪把玉佩扔過去:“你要的東西。”宮澤伸手去接,沈青梧忽然甩出飛刀,正中他的手腕。引爆器掉在地上,被陳生一腳踩碎。
“黑田死了,鬆井被抓了,你覺得還能跑嗎?”陳生舉著槍步步逼近。
宮澤忽然笑了,從鐵箱子裡掏出個東西——是枚手雷,保險栓已經拉開:“我祖父說過,武士要麼戰死,要麼……”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顆子彈打穿了胸膛。
開槍的是沈青楓,他胳膊上的繃帶滲著血:“我哥的未婚妻,就是被你們的炸彈炸死的。”
宮澤倒在炸藥箱上,手裡的手雷滾下來。蘇雪撲過去撿,卻被陳生拽開。糖仙的弟兄們紛紛往外跑,陳生抱著蘇雪撲倒在門外。爆炸聲震得碼頭的吊腳樓都在晃,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霧漸漸散了,露出晨光裡的山城。沈青梧靠在貨棧的斷牆上,擦著雙槍:“中央銀行的晚宴沒事吧?”
“青楓提前剪斷了引線,”陳生把蘇雪扶起來,她的洋裝沾滿了灰,“王掌櫃說,糖仙已經把鬆井交給了地下黨,能審出不少情報。”
蘇雪摸出懷裡的玉佩,兩塊拚在一起,龍尾銜著鳳首。朝陽從江麵升起,給玉佩鍍上層金光。遠處傳來汽笛聲,是去上海的船。
“回上海嗎?”蘇雪問。
陳生搖頭:“趙剛的姑、金牙、林晚秋……還有好多人,都埋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得替他們看著,直到把所有侵略者趕出去。”他忽然從兜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是枚銀戒指,上麵刻著朵梅花,“在涪陵的首飾店買的,本來想等戰事平息……”
蘇雪把戒指戴在手上,大小正好:“不等了,現在就挺好。”
沈青梧吹了聲口哨,轉身往回走:“我去告訴青楓,讓他彆惦記著給你補旗袍了,該買新的了。”她眼角的痣在陽光下閃著光,像顆小小的星。
碼頭的江水還在流,帶著霧,帶著晨光,帶著無數人的希望,奔向遠方。蘇雪知道,這不是結束,宮澤的黨羽還沒清完,戰爭還在繼續。但隻要手裡的玉佩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就總有天亮的那天。
陳生握緊她的手,戒指在晨光裡閃著光。他們要去回春堂取行李,然後去下一個地方——哪裡需要他們,哪裡就是戰場。
喜歡民國情淵綺夢請大家收藏:()民國情淵綺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