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老周帶著眾人沿著田埂小路疾行。腳下的泥土濕潤鬆軟,混雜著青草與泥土的腥氣。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老周,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蘇瑤扶著陳生,低聲問道。陳生腿上的傷口雖然經過簡單包紮,但行走間仍牽動著傷勢,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去我一個遠房親戚家,在山坳裡,比較隱蔽。”老周回頭看了一眼,確認身後無人追蹤,“日軍特高課突然查封鹹亨酒店,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沈若渝走在隊伍最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會不會是陸阿貴?他雖然被綁著,但保不齊有同夥在附近。”
提到陸阿貴,陳生眉頭一皺:“出發前我讓趙剛把他鎖在後備箱裡,嘴巴也塞住了,應該沒機會通風報信。”他頓了頓,看向老周,“紹興的地下黨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們的落腳點?”
“隻有我和負責偵查的小李他們知道。”老周的語氣有些沉重,“小李他們現在還被關在鹹亨酒店,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夜色更濃了,能見度越來越低。
“大家加快腳步,前麵就到了。”老周說著,加快了步伐。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老周上前敲了敲門,門很快開了,一個中年婦人探出頭來,看到老周,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表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阿嫂,我們遇到點麻煩,想在你這裡暫住一晚。”老周解釋道。
中年婦人看了看身後的眾人,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快進來吧,外麵下雨了。”
眾人走進茅草屋,屋裡陳設簡陋,隻有一張土炕、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中年婦人給眾人倒了熱水,又去灶房生火做飯。
陳生坐在椅子上,靠在牆上,閉上眼睛休息。蘇瑤坐在他身邊,輕輕幫他擦拭著額角的汗珠:“累不累?要不要躺一會兒?”
陳生睜開眼睛,握住蘇瑤的手,笑了笑:“沒事,歇一會兒就好。”他的目光落在蘇瑤的臉上,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今天在樹林裡,謝謝你擋在我前麵。”
蘇瑤的臉頰微微一紅,抽回手:“我們是搭檔,互相照顧是應該的。”她頓了頓,轉移話題,“你覺得是誰走漏了消息?”
“現在還不好說。”陳生皺起眉,“寒鴉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要大,說不定在我們身邊就有他們的人。”他看向柳如眉,“柳小姐,你在蘇州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寒鴉的人?”
柳如眉正坐在角落裡,把玩著那隻裂紋的玉鐲,聞言抬起頭:“接觸過幾次,但都隻是遠遠地見過,沒看清他們的臉。不過我倒是聽說,寒鴉的頭目是個很神秘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神秘?”沈若渝挑了挑眉,“再神秘也總有蹤跡可尋。我懷疑,寒鴉的頭目可能就在紹興。”
“為什麼這麼說?”唐婉好奇地問道。她坐在張靜江身邊,正幫著整理散落的衣角。
“因為林曼麗約我們在沈園見麵,而沈園又離張老先生的住處很近。”沈若渝分析道,“這絕不是巧合,寒鴉肯定是早就盯上了張老先生手裡的東西,所以才設下這個局。”
張靜江歎了口氣:“都怪我,要是我早點把這些東西交出去,就不會給你們帶來這麼多麻煩了。”
“張老先生,您彆這麼說。”陳生安慰道,“保護這些文物和文件,是我們的責任。就算沒有您,寒鴉也會想方設法地搞破壞。”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敲門聲。眾人立刻警惕起來,趙剛站起身,走到門口,低聲問道:“誰啊?”
“是我,老周。”門外傳來老周的聲音,但語氣有些奇怪。
趙剛剛要開門,陳生突然說道:“等等!”他示意趙剛退後,自己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隻見老周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兩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手裡拿著槍。
“不好,是陷阱!”陳生低喝一聲,立刻轉身,“大家快從後門走!”
眾人聞言,立刻朝著後門跑去。中年婦人嚇得臉色發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嫂,你快躲起來!”老周大喊著,突然朝著身後的兩個黑風衣男人撲了過去。
“砰!”一聲槍響,老周倒在了地上。
“老周!”陳生大喊著,想要衝出去,卻被蘇瑤拉住了。
“彆衝動!我們不能白白送死!”蘇瑤說道。
黑風衣男人們已經衝進了屋,看到眾人要從後門跑,立刻開槍射擊。子彈打在門框上,木屑飛濺。
趙剛轉身開槍還擊,打倒了一個黑風衣男人。另一個黑風衣男人見狀,立刻朝著趙剛撲了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起,從屋裡滾到了院子裡。
“快走!”陳生拉著蘇瑤,帶著張靜江和唐婉,衝出了後門。柳如眉緊隨其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後門外麵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的竹子擋住了視線。眾人鑽進竹林,沿著小路往前跑。雨水越下越大,打濕了他們的衣服和頭發,腳下的泥土越來越滑。
“他們追上來了!”柳如眉回頭看了一眼,大喊道。
陳生回頭,看到那個黑風衣男人已經解決了趙剛,正朝著他們追過來。他從懷裡掏出槍,朝著黑風衣男人開了一槍,卻因為雨水影響了視線,沒有打中。
“趙剛!”蘇瑤大喊著,想要回去救他,卻被陳生死死拉住。
“我們救不了他!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裡!”陳生的聲音有些沙啞。
蘇瑤看著趙剛倒在地上的身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但還是跟著陳生繼續往前跑。
竹林深處,有一條小溪。眾人蹚過小溪,來到對岸。黑風衣男人追到溪邊,看著湍急的溪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回去了。
眾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雨水順著他們的頭發和衣服往下滴,渾身冰冷。
“趙剛他……”蘇瑤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臉色沉重:“我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他看向張靜江和唐婉,“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張靜江搖了搖頭,“隻是老周和趙剛他……”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沒有相信老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陳生自責地說道。
“這不怪你。”沈若渝說道,“老周也是為了救我們才犧牲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想辦法聯係重慶。”
柳如眉站起身,環顧四周:“前麵好像有一座破廟,我們可以去那裡避避雨。”
眾人點了點頭,攙扶著彼此,朝著破廟的方向走去。
破廟很破舊,屋頂漏著雨,廟裡布滿了蜘蛛網和灰塵。正中間供奉著一尊殘缺的佛像,佛像前的香爐裡積滿了灰燼。
眾人找了個相對乾燥的角落坐下。沈若渝從背包裡拿出一些乾糧和水,分給大家。
“現在怎麼辦?”唐婉咬了一口乾糧,問道,“我們既聯係不上重慶,又不知道趙剛的情況。”
“趙剛應該不會有事。”陳生說道,“那個黑風衣男人隻是把他打暈了,沒有殺他。他可能是想從趙剛嘴裡套出我們的下落。”
“那我們要不要去救他?”蘇瑤問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陳生搖了搖頭,“日軍特高課肯定已經在附近布下了埋伏,我們要是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他頓了頓,“我們先在這破廟裡待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想辦法。”
眾人沉默著,各自想著心事。廟裡很安靜,隻有雨水打在屋頂上的聲音和眾人的呼吸聲。
蘇瑤靠在陳生的肩膀上,漸漸睡著了。陳生看著她的睡顏,心裡五味雜陳。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眼神堅定: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要保護好她。
柳如眉坐在一旁,看著陳生和蘇瑤,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笑容燦爛。她輕輕撫摸著照片,眼神裡充滿了思念。
沈若渝則靠在牆上,閉著眼睛,腦海裡不斷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老周的死,趙剛的被俘,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她懷疑,在他們中間,還有內鬼。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進廟裡,形成一道道光柱。
眾人醒來後,簡單吃了點乾糧,就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我們得儘快聯係上重慶。”陳生說道,“張老先生手裡的文物和文件很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通訊工具,怎麼聯係?”沈若渝問道。
“我知道紹興城裡有一家書店,是我們的秘密聯絡點。”柳如眉突然說道,“我以前在蘇州的時候,和他們有過合作。我們可以去那裡試試。”
“靠譜嗎?”陳生問道。
“應該靠譜。”柳如眉點了點頭,“那家書店的老板是個很可靠的人。”
“好,那我們就去那家書店。”陳生說道,“不過我們得小心一點,日軍特高課肯定還在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