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的鐵皮車廂被buets打得火星四濺,“砰砰”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發疼。趙剛一把扯過身邊的帆布包,將裡麵的駁殼槍分給陳生和蘇瑤,自己則抄起車廂角落的捷克式輕機槍,對著駕駛室外大喊:“老楊,衝出去!前麵有個隘口,闖過去就能脫險!”
駕駛座上的老楊是周院長安排的司機,也是多年的地下交通員,此刻麵無懼色,猛踩油門,卡車像頭失控的野獸,朝著山穀儘頭的隘口狂奔。車輪碾過碎石路,濺起的石子打在車廂擋板上劈啪作響,兩側叢林裡的槍聲愈發密集,子彈穿透車廂板,在地上留下一個個黑洞洞的彈孔。
“蘇瑤,趴下!”陳生一把將蘇瑤按在車廂地板上,自己則半蹲著依托車廂擋板還擊。他的槍法極準,每一聲槍響都伴隨著叢林裡一聲慘叫,很快就壓製住了一側的火力。
蘇瑤緊緊攥著駁殼槍,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她雖跟著陳生學過開槍,但實戰經驗極少,此刻心臟狂跳,卻還是強作鎮定,按照陳生教的要領,瞄準叢林中晃動的人影射擊。隻是過於緊張,子彈大多打在了樹乾上,濺起一片片木屑。
“彆急,三點一線,跟著我的節奏!”陳生察覺到她的慌亂,一邊射擊一邊低聲指導,“深呼吸,鎖定目標再扣扳機!”
蘇瑤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盯著斜前方一個正準備抬槍的黑影。就在這時,陳生突然撲過來將她推開,子彈擦著蘇瑤的肩頭飛過,打在車廂的鐵架上,迸出一串火花。
“小心!”陳生的聲音帶著急促,他的手臂被彈片劃傷,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蘇瑤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眼眶一紅:“你怎麼樣?”
“沒事,小傷。”陳生抬手抹了把臉上的灰塵,眼神依舊銳利,“趙剛,左邊火力太猛,用手榴彈炸開一條路!”
趙剛早已備好手榴彈,聞言立刻扯掉引線,朝著左側叢林奮力扔了出去。一聲巨響過後,那邊的槍聲果然稀疏了不少。老楊趁機猛打方向盤,卡車硬生生衝過了隘口,兩側的叢林漸漸遠去,槍聲也變得模糊。
眾人鬆了口氣,趙剛連忙檢查車廂裡的其他人,周院長靠在角落,額頭被碎石擦傷,山口千代子因為傷口未愈,剛才的顛簸讓她臉色更加蒼白,卻依舊強撐著坐起身,查看眾人的情況。
“老楊,停車檢查一下車況。”陳生說道。老楊點點頭,將卡車停在路邊一處相對平坦的空地。
下車後,眾人發現卡車的後輪胎被打穿了一個洞,油箱也有輕微滲漏,好在不算嚴重。趙剛和老楊立刻動手更換輪胎,陳生則帶著蘇瑤檢查周圍的環境,以防還有伏兵。
“剛才的伏擊,不像是陸承澤的人。”蘇瑤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低聲對陳生說,“陸承澤的特務大多用的是勃朗寧手槍,而剛才叢林裡的火力,有不少是中正式步槍,更像是地方武裝。”
陳生讚許地點點頭:“你觀察得很仔細。這些人大概率是滇緬邊境的亂匪,被陸承澤收買了。看來他早就料到我們會走這條路,提前設好了埋伏。”
“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具體路線?”蘇瑤眉頭緊鎖,“我們的行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難道真的有內鬼?”
陳生的目光掠過不遠處正在和周院長說話的山口千代子,眼神複雜:“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從南京到重慶,再到這裡,每次我們的行動都被陸承澤精準預判,內鬼的可能性極大。”他頓了頓,看著蘇瑤擔憂的臉龐,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的草屑,“彆擔心,有我在,我會找出內鬼,保護好你。”
蘇瑤心中一暖,點了點頭。她知道陳生向來言出必行,有他在身邊,再大的危險似乎都能從容應對。
更換好輪胎後,眾人重新上車。山口千代子靠在車廂壁上,看著陳生手臂上的繃帶,輕聲道:“你的傷口需要重新處理,這樣簡單包紮一下,很容易感染瘴氣。”
說著,她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瓷瓶,遞給陳生:“這裡麵是我特製的藥膏,能止血消炎,還能防瘴氣,你試試。”
陳生接過瓷瓶,打開蓋子,一股清涼的草藥味撲麵而來。他看向山口千代子,隻見她眼神坦蕩,不似有假。便點了點頭,示意蘇瑤幫他重新處理傷口。
蘇瑤接過藥膏,小心翼翼地解開陳生手臂上的繃帶,看到傷口還在滲血,心疼不已。她用乾淨的紗布蘸了些清水,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將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口上,再用新的繃帶纏好。
“輕點,疼!”陳生故意皺著眉頭,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蘇瑤臉頰一紅,手下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趙剛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我說陳生,你這是趁機占便宜呢?沒看蘇瑤都快臉紅成蘋果了嗎?”
周院長也笑了笑,眼神中帶著欣慰:“你們年輕人感情好是好事,隻是現在身處險境,還是要以任務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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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千代子看著三人之間輕鬆的互動,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遞給陳生:“這是我聯係的抗日武裝首領李大姐的地址,我們現在偏離了原定路線,需要繞路去芒市郊外的曼掌村,那裡是他們的臨時據點。”
陳生接過紙條,展開一看,上麵用毛筆寫著詳細的路線和接頭暗號。他收好紙條,問道:“李大姐是什麼人?可靠嗎?”
“李大姐原是滇軍的軍醫,後來部隊打散了,她就帶著一批傷員留在滇緬邊境,組織了抗日武裝。”山口千代子解釋道,“她為人正直,作戰勇猛,而且和我父親有過交情,絕對可靠。”
眾人一路顛簸,又走了大半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卡車駛進一片茂密的橡膠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橡膠味和潮濕的瘴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老楊,在這裡停車吧,前麵的路太窄,卡車開不進去,我們隻能步行。”山口千代子說道。
老楊點點頭,將卡車停在橡膠林邊緣的一處隱蔽處。眾人收拾好行裝,趙剛背上輕機槍,蘇瑤將駁殼槍彆在腰間,陳生則把裝有證據和圖紙的錦盒貼身藏好,一行人朝著曼掌村的方向走去。
橡膠林裡漆黑一片,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辨認方向。腳下的落葉厚厚的一層,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瘴氣越來越濃,眾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大家把這個戴上。”山口千代子從包裡拿出幾個用艾草和薄荷製成的香囊,分給眾人,“這能緩解瘴氣的侵襲。”
眾人接過香囊,戴在胸前,果然感覺舒服了許多。蘇瑤走在陳生身邊,緊緊挨著他,時不時會被腳下的樹枝絆倒,陳生總是及時伸手扶住她。
“小心點,跟著我的腳步。”陳生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蘇瑤嗯了一聲,緊緊抓住陳生的衣角,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她能清晰地聞到陳生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草藥味,混合著香囊的清香,讓人感到無比踏實。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弱的燈光。山口千代子示意眾人停下:“前麵就是曼掌村了,我先去接頭,你們在這裡等我消息。”
陳生點了點頭:“小心點,如果情況不對,立刻發出信號。”
山口千代子笑了笑,轉身朝著燈光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隻留下一串輕輕的腳步聲。
眾人在原地等候,趙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周院長則靠在一棵橡膠樹上休息。陳生和蘇瑤並肩站著,沉默不語,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在黑暗中交織。
“陳生,”蘇瑤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你說,山口千代子真的可靠嗎?”
陳生看著黑暗中遠處的燈光,沉思片刻:“不好說。她的身份太特殊,行事又詭秘莫測。但目前來看,她沒有傷害我們的理由,而且還提供了不少重要情報。”他頓了頓,轉頭看向蘇瑤,“不過,我們還是要保持警惕,不能完全信任她。”
蘇瑤點了點頭:“我總覺得她身上有很多秘密。還有那個內鬼,到底是誰呢?周院長?老楊?還是……”
“彆胡思亂想。”陳生打斷她,“內鬼隱藏得很深,我們不能輕易下結論。以後不管對誰,都要留個心眼,尤其是在傳遞重要情報的時候,一定要加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是山口千代子的呼救聲:“陳生,救我!”
陳生臉色一變,立刻拔出駁殼槍:“不好,出事了!趙剛,跟我來!”
三人立刻朝著燈光的方向衝去,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很快就看到了曼掌村的輪廓。村子裡一片混亂,火光衝天,槍聲和喊殺聲此起彼伏。山口千代子被幾個蒙麵人圍在中間,身上的旗袍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肩膀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衣衫。
“住手!”陳生大喊一聲,抬手一槍,擊中了其中一個蒙麵人的手臂。那人慘叫一聲,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趙剛也端起輕機槍掃射,蒙麵人見狀,立刻分散開來,朝著村子深處逃竄。陳生趁機衝到山口千代子身邊,將她扶起:“你怎麼樣?”
“我沒事。”山口千代子喘著氣,臉色蒼白,“李大姐的據點被陸承澤的人偷襲了,他們來得太突然,我們損失慘重。”
眾人跟著山口千代子衝進村子,隻見村子裡到處都是屍體和燃燒的房屋,幾個幸存的抗日武裝隊員正在和敵人頑強抵抗。一個穿著灰色軍裝的中年女人,手持雙槍,槍法精準,正在指揮隊員們反擊。她身材高挑,麵容剛毅,眼神銳利,正是李大姐。
“李大姐!”山口千代子大喊一聲。
李大姐回頭看到他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變得凝重:“千代子,你可來了!陸承澤的人太狡猾了,竟然帶著亂匪偷襲我們,我們好多兄弟都犧牲了!”
“陸承澤呢?”陳生問道。
“他沒親自來,帶隊的是他的副手,叫沈嘯山。”李大姐一邊射擊一邊說道,“沈嘯山是保定軍校畢業的,早年在東北軍任職,後來投靠了汪偽政權,為人陰險狡詐,手段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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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心中一凜,沈嘯山這個名字他早有耳聞,此人是陸承澤最信任的副手,也是汪偽特務機構裡有名的狠角色,沒想到這次竟然是他帶隊。
“趙剛,你帶著隊員們掩護村民撤退,蘇瑤,你和李大姐一起救治傷員,我去對付沈嘯山!”陳生當機立斷,朝著村子中心的祠堂衝去。
祠堂裡燈火通明,沈嘯山正坐在一張八仙桌前,悠閒地喝著茶。他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麵容清瘦,眼神陰鷙,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看到陳生衝進來,他緩緩放下茶杯,拍了拍手:“陳生,久仰大名。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來滇緬邊境,膽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