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門麵不小,玻璃櫥窗裡展示著各種繩索、防護網、園藝工具等。林瑟曦停下腳步,擦了擦“汗”,像是被櫥窗吸引,推門走了進去。
店內整潔明亮,貨架上分門彆類擺放著各種纖維製品。一個穿著植盈工作服的年輕男店員立刻迎了上來,笑容可掬:“您好,有什麼可以幫您?”
林瑟曦摘下帽子,捋了捋被汗微微浸濕的碎發,臉上露出好奇又略帶迷茫的表情,像個誤入專業領域的小白:“啊,你好。我就是跑步路過,看到你們店名挺特彆的,‘植盈’…是做植物的嗎?”她環顧四周,“看著又不太像。”
店員被她的“無知”逗笑了:“不是的,女士。我們是做特種纖維繩索和相關設備的,主要用於園林綠化、工程防護、運動安全這些領域。您是對哪方麵感興趣?”
“哦!這樣啊!”林瑟曦恍然大悟狀,隨即臉上浮現出興奮,“那真是太巧了!我其實是個搞藝術的,最近在策劃一個大型的戶外環保藝術展!主題是‘自然的饋贈與循環’。”她開始即興發揮,語速輕快,“我就想著,能不能把環保材料和理念融入我的裝置裡。看到你們店,就忍不住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環保的材料能用上?”
店員一聽“環保藝術展”、“負責人”,眼睛亮了起來,態度更熱情了:“環保材料?我們這裡還真有不少!您可算來對地方了!我們植盈一直致力於環保產品的研發和應用。來來來,我給您介紹幾款我們的明星環保產品,看看能不能給您的藝術展帶來靈感?”他熱情地引導林瑟曦走向一個展台。
林瑟曦表現得興致勃勃,像個充滿求知欲的學生,認真聽著店員介紹用於替代塑料綁紮帶的生物降解捆紮繩、用回收材料製成的防護網等等。她適時地發出驚歎,提出一些外行但聽起來很認真的問題,迅速拉近了與店員的距離。
聊了十幾分鐘,氣氛融洽。林瑟曦覺得時機成熟了,她微微蹙起秀眉,露出一個苦惱又充滿創作欲的表情:“唉,其實我有個裝置的想法,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材料實現,挺頭疼的。”
“哦?什麼想法?說說看,也許我們能幫上忙!”店員熱心地問。
“我想設計一個‘人工降雨下的果實成熟’環節。”林瑟曦用手比劃著,眼神充滿憧憬,“就是……用繩子把一些象征‘果實’的藝術品吊在樹枝上。然後啟動人工降雨係統,雨水澆下來之後呢……”她雙手做了一個下墜的手勢,“這些‘果實’就像真正熟透了一樣,自然地、完美地掉落下來!象征著瓜熟蒂落,生命循環。但是呢,難點就在於這個‘自然掉落’!我試過用普通的細繩,一澆濕就軟塌塌或者斷掉,掉下來亂七八糟,一點美感都沒有。也想過用延時機關,但太機械了,不夠自然。我就想啊,有沒有一種材料,遇到水之後,能在恰當的時候‘消失’,讓連接斷開,東西自然掉下來?”
店員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最後幾乎要拍手叫好:“‘遇水消失’?讓連接自然斷開?哎呀!女士!您這想法太妙了!而且您今天真是運氣爆棚,來對地方了!”他興奮地指向店鋪深處的一個獨立展櫃,“我們店裡還真有這種‘神器’!專門解決您這種需求的——可溶性纖維素繩索!”
林瑟曦的心臟在胸腔裡重重一跳!臉上卻綻放出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真的嗎?還有這種神奇的繩子?”
“當然!”店員引著林瑟曦走到那個展櫃前,裡麵陳列著幾種不同粗細、顏色的繩卷,“您看,就是這種。它主要是由改性纖維素等材料製成的,遇水之後,裡麵的特殊成分會激活,在一定時間內完全溶解於水,不會留下任何殘留物!環保無汙染!特彆適合您說的這種需要‘自然斷開’的場景!”
他拿起一小卷樣品遞給林瑟曦觸摸。繩子觸感比普通尼龍繩稍軟,帶著點特殊的澀感。林瑟曦仔細看著,仿佛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寶,內心卻翻湧著冰冷的殺意——就是它!奪走允真生命的“溶解之繩”!
她一邊摩挲著繩子,一邊狀似無意地提出更“專業”的需求:“這繩子太棒了!不過……我那個‘果實’藝術品有點重量,大概……嗯,相當於一個小西瓜吧。純靠這種可溶繩吊著,在溶解前會不會因為承重不夠自己就斷了?那可就提前‘瓜熟蒂落’了,效果就毀了。”
店員讚同地點頭:“您考慮得很周到!純可溶繩的承重能力確實有限,尤其遇水初期溶解過程開始,強度會下降更快。吊重物的話,是有斷裂風險。”
林瑟曦順勢提出解決方案:“那……能不能這樣?我隻在最後連接‘果實’的那一小段,大概90的長度,用這種可溶繩。前麵10連接樹枝的部分,還是用正常的、結實耐用的尼龍繩?這樣,平時吊著的時候,主要重量由結實的尼龍繩承擔,絕對安全。人工降雨時,雨水主要澆在末端的可溶繩上,它溶解斷開,‘果實’就自然掉落了!而且那10的正常繩子被樹枝樹葉遮擋著,觀眾也看不到,不影響整體‘自然掉落’的視覺效果。你覺得可行嗎?”她的構想聽起來非常合理且具有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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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聽得連連點頭,由衷佩服:“可行!太可行了!您這設計思路真專業!分段處理,各司其職,完美解決承重和溶解斷開的矛盾!”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拍了下腦袋,“欸!您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我們去年底還真做過一單類似的定製呢!”
林瑟曦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臉上卻保持著好奇:“哦?是嗎?也有人想到這種辦法?”
“是啊!”店員回憶道,“大概去年12月底的時候吧,有位先生來店裡,也是定製了一種混合繩。要求一半是強度很高的尼龍登山繩材質,另一半就是這種可溶性纖維繩,而且要求兩種繩子要編織纏繞在一起,連接處要非常牢固。當時我們還覺得有點奇怪,問他是做什麼用。他說是移植一棵非常名貴、樹冠超大的羅漢鬆,需要用結實的繩子固定主乾和主要枝乾防止運輸搖晃,但有些輔助固定的小枝椏,用可溶繩更方便,等樹穩定紮根後,澆幾次水繩子就沒了,省得再去解,避免損傷嫩枝。聽起來也很有道理,我們就按他的要求定製了。”
去年12月底!
一半尼龍繩!一半可溶繩!
超大的羅漢鬆!
每一個關鍵詞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林瑟曦的心上!時間完美吻合——宋允真就是在去年12月底簽約參加那檔致命的孤島求生綜藝!用途完美掩蓋——用移植名貴樹木作為幌子!定製要求完美匹配——混合材質,強韌與溶解的結合!
這絕非巧合!這就是車宰昊為了除掉宋允真而精心定製的殺人工具!利用綜藝攀岩環節,將混合了溶解纖維繩的安全繩替換到宋允真身上。當漲潮的海水淹沒繩索,溶解的部分崩斷,偽裝成意外的失足墜海!
滴水不漏的計劃!冷酷縝密的謀殺!
(下午1735濱橋社區“植盈設備專賣店”)
植盈店內明亮的燈光下,林瑟曦感覺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仿佛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握著那截可溶性纖維繩樣本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店員那句“去年12月底”、“一半尼龍一半可溶”、“超大的羅漢鬆”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穿了她所有的僥幸,將車宰昊精心策劃、用溶解之繩謀殺宋允真的罪行赤裸裸地釘死在她眼前!
翻騰的恨意和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尖銳質問在喉間灼燒,她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借著那點刺痛維持住最後一絲清明。臉上肌肉僵硬地扯動,努力擠出一個混雜著感激與欽佩的、卻略顯扭曲的笑容:“哇!原來早就有人實踐過了!看來我這想法還不算太異想天開!謝謝你的介紹,真的幫了大忙!我得回去好好構思一下方案,有需要一定再來找你定製!”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好在被店內柔和的背景音樂掩蓋。
“沒問題!隨時歡迎!”店員毫無所覺,熱情地遞上名片,臉上洋溢著為顧客解決了難題的滿足感。
林瑟曦強作鎮定地接過那張小小的卡片,指尖冰涼。她正打算順勢轉身離開這個讓她幾乎窒息的地方,店門上方懸掛的銅鈴突然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有人進來了!
幾乎是同時,林瑟曦隱藏在運動服領口下的微型耳麥裡,傳來何景亮低沉而急促的警示,隻有兩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力:“是崔政赫。”
心臟猛地一縮!林瑟曦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她借著店員遞名片後微微側身的動作,腳步不著痕跡地向旁邊一滑,如同一條融入水流的魚,迅速而無聲地隱入了旁邊一排擺放著厚重工業繩索和防護網的貨架深處。高大的貨架和堆積的繩卷形成天然的視覺死角,將她纖細的身影完全遮蔽。她屏住呼吸,背靠著冰冷的金屬貨架,胸腔裡的心臟狂跳如擂鼓,幾乎要撞破胸膛。
(店內)
新進來的男人身形挺拔,穿著一件質地普通的深灰色圓領棉t恤,袖子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下身是一條洗得有些發白的淺藍色直筒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看起來飽經風霜的黑色皮質工裝靴。他留著利落的短發,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鷹隼,進門後快速而精準地掃視了一圈店內環境,目光在幾個角落和店員身後的監控屏幕上略作停留。正是東海市刑偵大隊的崔政赫!他整個人的氣質就像一把出鞘半寸的刀,沉穩內斂,卻又帶著一股雷厲風行、隨時準備切入核心的鋒利感。即使穿著便服,那份屬於刑警的乾練與警覺也撲麵而來。
店員被這位新客人身上無形的氣場震了一下,連忙換上職業笑容:“您好,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
崔政赫沒有多餘的寒暄,徑直走向櫃台,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們這裡,有沒有可溶性纖維繩?”他的問題直擊核心,沒有任何鋪墊。
店員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自豪地回答:“有的,先生!我們是東海市規模最大、設備最齊全的可溶性纖維繩生產工廠的直營店!種類和規格都很全!”他指了指剛才林瑟曦看過的那個展櫃。
崔政赫的目光順著店員的手勢掃過展櫃,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繼續拋出關鍵問題:“有沒有提供定製服務?比如,把可溶性纖維繩和其他材質的繩子,比如尼龍繩,銜接編織在一起的定製?”他的用詞精準——“銜接編織”。
店員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錯愕!今天這是怎麼了?下午剛接待了一位要定製混合繩搞“藝術裝置”的女士,這又來一位要定製“銜接編織”混合繩的?他下意識地回頭,想看看剛才那位女士還在不在,或許能交流下“定製心得”?目光掃向林瑟曦剛才消失的貨架區,卻隻看到堆積如山的繩卷。
“咦?那位女士呢?什麼時候走的?”店員小聲嘀咕了一句,沒太在意,轉回頭對崔政赫熱情道:“有的有的!定製服務當然有!我們工廠的設備和技術完全可以滿足不同材質的複合編織需求!就在剛剛,還有位女士也是來谘詢類似定製,想把可溶繩和尼龍繩結合起來用呢!”他試圖用這個“巧合”來證明自家業務的普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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