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混凝土的冰冷和電子設備散發的微弱熱量。這裡比之前的安全屋更為簡陋，但屏蔽等級更高。崔政赫、劉波和楊帆如同與世隔絕的幽靈，僅靠著幾台獨立供電、采用點對點激光通訊的設備與外界保持著最基礎的聯絡。
“‘涅盤’計劃開始了。”楊帆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流，聲音沙啞，“陳哲旗下的多個空殼公司在同時進行破產清算，關聯的服務器數據正在被格式化，部分海外資產通過我們尚未掌握的渠道在快速轉移…他在係統地銷毀一切。”
“比我們預想的更快，更徹底。”劉波一拳砸在旁邊的水泥柱上，“這家夥的狠辣，不止對彆人，對自己也一樣！”
崔政赫麵色沉靜，但緊抿的嘴角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陳哲的果斷超出了預期，這意味著他們手中能用來釘死他的直接證據正在快速消失。時間，成了最奢侈的東西。
“我們不能跟著他的節奏走。”崔政赫開口，聲音在地下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他清理痕跡，說明他怕了。他越是想抹去‘代號七’，我們就越要逼他現出原形。”
他看向楊帆：“我們手裡還有最後一張牌——從‘幽影’數據包裡還原出的、陳哲與‘冥河’服務器幾次最高權限通訊的加密指紋和時間戳。這東西無法直接作為法庭證據，但它是鑰匙。”
“頭兒，你的意思是？”劉波問。
“攻心為上。”崔政赫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陳哲這種人，極度自負，習慣掌控一切。他現在像一頭受驚的野獸在瘋狂清理巢穴，但如果我們能讓他覺得，他最引以為傲的‘完美隱身’其實早已漏洞百出，甚至我們手裡掌握著能直接指認他就是‘奠基人’的鐵證…他會不會自亂陣腳？”
他頓了頓，說出一個大膽的計劃：“偽造一份‘證據清單’和一份‘國際合作通報’，內容暗示我們已通過技術手段，鎖定‘奠基人’真實身份為陳哲，並已獲得其部分核心通訊錄音利用那些加密指紋和時間戳造假），即將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對其發布紅色通緝令。然後，把這份‘假情報’，通過一個‘意外’的渠道，‘泄露’給他。”
這是一個險招。一旦被識破，將徹底暴露他們虛實已儘的窘境。但若成功，可能激怒陳哲，讓他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從而露出破綻。
“同時，”崔政赫補充道，“我們需要現實層麵的行動施壓。劉波，你聯係我們在經偵方麵絕對可靠的舊部，想辦法對‘寰宇資本’的幾個核心p有限合夥人）進行非公開的、但足以引起陳哲警覺的‘合規問詢’，動搖他的資本根基。”
“明白！”劉波和楊帆立刻領命，開始分頭行動。一場針對陳哲心理防線的無聲攻擊，悄然展開。
(同一時間7號安全點某郊區廢棄療養院)
療養院荒廢已久，蔓生的植物幾乎要將建築物吞噬。林瑟曦和何景亮隱匿在此，依靠備用電池和衛星鏈路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通訊。他們收到了崔政赫啟動“暗影協議”的通知，也知曉了陳哲的身份。
氣氛壓抑。林瑟曦坐在落滿灰塵的窗邊，看著窗外荒涼的庭院。得知陳哲就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她的內心沒有想象中的劇烈波動，隻有一種沉入冰底的寒冷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
“他會來找我們，或者…對我們身邊的人下手。”她輕聲說，不是在提問，而是在陳述一個必然的事實。
何景亮檢查著隨身攜帶的寥寥幾件武器，點了點頭：“陳哲這種人，無法容忍任何失控因素。我們，尤其是你，知道得太多，活得太久，就是對他權威的最大挑釁。他最後的‘驚喜’，一定會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廖文輝的緊急通訊接了進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慌亂：
“瑟曦！阿亮！曉曉她…失聯了！”
“什麼？！”林瑟曦猛地站起。
“我們按照預案切斷連接，分散潛伏。我和曉曉約定了每四小時一次的安全信號。但剛才她的信號沒有傳來，我嘗試了所有備用聯係方式，全部無效！她的最後一個位置信號消失在市中心的地鐵網絡裡…”
趙曉曉，團隊裡最年輕、看似最不需要被針對性對付的技術支援，失聯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林瑟曦的心臟。陳哲的“驚喜”來了！他沒有直接攻擊他們這兩個更顯眼的目標，而是選擇了團隊中最脆弱、也最能刺痛他們的一環！
“是陳哲…”林瑟曦的聲音因憤怒和擔憂而顫抖，“他綁架了曉曉！”
何景亮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立刻開始收拾裝備：“我去找她。”
“不行！”林瑟曦抓住他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陷阱！他抓曉曉，就是為了引我們出去！你現在去，正中他下懷！”
“那怎麼辦？難道不管曉曉了嗎？”何景亮低吼，眼中布滿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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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當然要管！”林瑟曦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迸發出的、近乎燃燒的光芒，“但我們不能按照他設定的劇本走。”
她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
“文輝！”她對著通訊器喊道，“儘全力追蹤曉曉失聯前的一切數字痕跡，地鐵監控、周邊商店攝像頭、任何可能捕捉到她影像的公共係統！阿亮，你和我，不能直接去搜救，那樣太被動。我們要…主動出擊，攻其必救！”
“攻哪裡？”何景亮問。
林瑟曦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那座位於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樓。
“陳哲在乎什麼？他在乎他的帝國，在乎他的掌控感，在乎他精心營造的形象。如果我們能在他最自信的領域，狠狠地撕開一道口子，讓他感到切膚之痛，他可能就顧不上曉曉這個‘籌碼’了，或者…會被迫用曉曉來交換更重要的東西。”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她腦中成形。她要利用自己“紀錄片導演”的身份和目前所掌握的部分關於陳哲與“代號七”的間接證據，去進行一次公開的、足以引爆輿論的“控訴”！目標直指陳哲和他那看似固若金湯的“寰宇資本”！
這無異於飛蛾撲火，但或許是調動全局、逼迫陳哲現身的唯一機會。
“我們需要聯係一個人。”林瑟曦拿起一個經過特殊處理的一次性手機，“一個不怕死，而且一直想挖‘寰宇資本’黑料的記者。”
與此同時，在地下指揮點的崔政赫，也收到了趙曉曉失蹤的消息。他立刻意識到，這是陳哲的毒計，意在分化瓦解他們。
他看著屏幕上剛剛偽造好的、準備“泄露”給陳哲的“證據清單”，眼神一冷。
“計劃變更。”他對劉波和楊帆說，“這份‘禮物’，我們要送得更直接，更響亮一點。順便，給林瑟曦那邊，創造一點機會。”
他決定，將這份假情報，通過一個更公開、更無法被忽視的渠道釋放出去，讓陳哲即使明知可能是陷阱，也不得不應對。
三方勢力，在黑暗與光明的邊緣，各自亮出了最後的獠牙，圍繞著失蹤的趙曉曉，布下了一場決定最終勝負的險局。人性的籌碼被擺上賭桌，最終的結局，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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