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國這表情,讓程樹起一身雞皮疙瘩。
自從知道燒雞廠是程樹張羅的,程建國是又惋惜又驕傲。
惋惜程樹不是個男孩子。
不過他也想開了,男孩子女孩子,不都姓程?
他不都是程樹爺爺?
不耽誤他夾著省報,天天出去炫耀。
程樹被塞了筷子,也坐下來吃了兩口炸丸子,油炸的東西就是香。
有純肉餡的,有蘿卜餡的。
吃得一多,羅繼春就心疼:“怎麼你們拿麻袋裝錢,還吃不起丸子呀?”
不等程樹開口,程建國放下筷子,“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羅繼春臉色僵硬,嘴皮子哆嗦幾下,腦子裡就一個念想:“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她食不下咽,拉著程永輝和兩個兒女回房間。
程宛不肯,她丸子還沒吃夠呢,還有小樹姐,她還沒跟她說話呢。
程和平也不肯跟她回去,想也知道她要說什麼。放下碗,說他去找同學複習功課,夾了本書就出了院子。
飯桌上的氣壓都低了幾分。
程樹隻當看不見,隻問自己的疑惑。
陳素怡說:“宣傳嘛,手段多了。傳單、報紙、電視、電影,都能打廣告。還能樹立廣告牌,以前還是多廣告牌最多。開分店,也是宣傳。但現在的政策我就不知道了。啥能做啥不能做你自己打聽。”
“至於缺錢,你去找銀行問問。看能不能爭取到政府的無息貸款。咱們省的第一家私人企業,總得扶持一下吧?”
“貸款?欠人家錢乾什麼?現在燒雞廠不是挺好嗎?不許去貸款。”
程建國聽到貸款兩個字就反對。
好人家誰欠錢?
陳素怡隻是淡淡地瞥了程建國一眼。
眼中的輕蔑是那麼熟悉。
程建國想起來,剛結婚那陣,陳素怡就這樣。
哪怕兩人關係正濃,偶爾的眼神,就是這樣輕蔑。
他知道自己是農家出身,沒上過幾年學,可難道陳素怡就是什麼知識分子?
不過是仗著家裡有錢,見過一些世麵。
但那又怎麼樣!
還不是嫁給了自己,曾經的家世,成了她的黑曆史。
她越是不想提起,程建國就越要提起。
漸漸的,輕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羞慚。
現在這是能掙錢了?又瞧不起他了?
程建國站起來,惡狠狠地說:“你奶奶她懂什麼!不過就是賣布的,你聽她的,就等著倒閉吧!”
說完,怒氣衝衝的出了門。
大家麵麵相覷。
陳素怡表情仍淡淡的,心裡卻出奇痛快。
“不用管那老東西。你不是才上了省報,就去省報問問呀,能不能打廣告。要是省報不行,彆的報紙行不行?我看電視都有廣告了。還有你爸拿回來的雜誌,不都有廣告?再者,你現在沒錢開分店,但給攤販做統一的推車行不行?印上你們的商標。還有開業大道那麼多牆,都可以刷廣告呀。”
她想到以前海市巨大的廣告牌,“火車站和客車站都可以立起來。”
程樹把老太太誇了又誇。
“奶奶,你和姑姑就沒想過開服裝店?”
吳金巧聽到服裝店三個字,耳朵都豎起來。
她現在服裝生意可是靠著老太太。
開了服裝店,火車站的攤位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