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鬼族交易是重罪。
當你獻上靈魂的那一刻,就代表著對人類的背叛。
被蒙蔽的普通人或許還可以免於刑罰,但若是獵魔者,則是死刑。
其實,交易的東西不僅僅限於力量和靈魂,隻要是雙方認可的東西,皆可成為交易的籌碼。
曾經,我因為姐姐的死悲痛欲絕,於是開始了近乎自虐般的修煉。
我發誓要為姐姐複仇,被仇恨蒙蔽的雙眼早已看不清自己的極限。
終於有一天,我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日複一日的折磨垮了下來。
就像一根早已失去彈性的皮筋,在持續承載著遠遠超出它自身強度的負擔之後,最終斷裂。
我倒在訓練場上,冰霜刀落在地上,距離我不過幾厘米。
然而這短短的距離,對我而言如同天塹一般難以跨越。
憤怒、不甘、痛苦與仇恨瘋狂地在我內心激蕩著,眼淚不爭氣地從臉頰滑落。
就在這時,我聽到它的聲音:
【姐姐的死,歸根到底,難道不是你的錯嗎?】
【正是因為你不願肩負起家族的責任,她才不得不站出來,最後死於鬼族之手。】
【你和凶手一樣,手上都沾滿了姐姐的鮮血……】
“閉嘴!”
我怒吼著,憤怒的情緒近乎失控。
“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光所有鬼族,親手為姐姐報仇!”
【憑你?】
【連你姐姐都無法戰勝的敵人,你又憑什麼完成這場複仇?】
【你現在,甚至連動都動不了……】
痛苦的沉默之後,他的聲音柔和下來:
【我們做個交易吧,我幫你複仇……當然,過程是你主導的,我隻是提供一點必要的幫助,而你,隻需支付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那時的我早已失去了理智,想也不想便衝口答應了下來。
我甚至以為那是過度疲勞產生了幻覺,因為從頭到尾,我並沒有看到任何與我交談的人影。
之後,我逐漸陷入了昏迷,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完全康複了。
不僅如此,我的承受能力大幅提升,那些瘋狂的訓練此時都成了小兒科,就連和冰霜刀的契合度都上漲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沒幾年,我成了家族有史以來最快突破a級的獵魔者。
隨著閱曆和經驗的不斷增加,我漸漸明白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時的確有人在和我說話,我之所以看不見他,是因為我們在通過腦波交流。
這其實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一些念力係獵魔者就能做到,鬼族也可以用精神鏈接聯係他們的契約者。
但除了上述兩種情況,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實現這種念力通話。
就是擁有和對方相同的“腦波”。
那是一個和我擁有相同“腦波”的鬼族,在感受到我的存在後,他和我建立了鏈接,進行了“交易”。
他調整了我的身體,雖然表麵看不出來,其實內裡已經無限接近鬼族,因此我才能獲得足以支撐魔鬼訓練的恢複力,就連天賦武器中怨氣也被我迷惑,冰霜刀也願意更多的替我提供力量。
這是何等的諷刺啊!
身為一個獵魔者,卻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接近鬼族的存在。
光是這種力量的本質,就讓我感覺到由衷的厭惡與惡心。
若是平時還好,一旦我釋放的魂力超過一定強度,就會不可避免的染上鬼族的味道。
至於“傳承之力”,就100屬於那家夥的力量了。
而我要付出的代價,是我的記憶。
最初,我隻是偶爾健忘,許多事情隻需稍加提醒便能重新回憶起來。
然而隨著實力不斷上升,這種遺忘已經從簡單的健忘轉變成了完全的失憶。
而隨同記憶一起消失的,還有我的感情。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本就建立在記憶的基礎之上。
當記憶不再,感情也會逐漸瓦解。
柳月天總喜歡嘲笑我沉悶死板,可我並非生來如此。
曾經的我,或許也有過鮮明的性格和豐富的情感,隻是現在我早已想不起當初的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