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老城區的“藏古軒”，門楣上的銅鈴在秋風裡輕晃，鈴音卻透著幾分沉悶。趙磊推開雕花木門時，一股混合著檀香與舊木的氣息撲麵而來，貨架上的青花瓷、古銅鏡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唯獨櫃台後的老周，臉色蒼白得像張宣紙，眼下的烏青重得能滴出墨來。
“小趙，你可算來了！”老周從太師椅上彈起來，手裡攥著塊帕子不停擦汗，連平日裡寶貝得不行的紫砂茶壺都忘了端，“這幾天我就沒睡過一個整覺，閉眼就是黑乎乎的東西往身上撲，今早起來連茶杯都握不住，手一抖就摔了——那可是我收藏了二十年的康熙款！”
陳曦跟著走進來，目光掃過貨架，最後停在櫃台中央的錦盒上——盒蓋沒蓋嚴，露出一角黃銅，隱約能看到精致的刻度。她悄悄碰了碰趙磊的胳膊，用眼神示意：“那就是清代羅盤吧？周圍的氣場有點滯。”
趙磊沒說話，先掏出尋脈羅盤放在櫃台上——指針剛碰到台麵，就輕輕顫動起來，刻度泛著淡淡的灰光，不像遇到強煞那般瘋狂，卻像被什麼東西纏著，轉得滯澀。“周叔，先把羅盤拿出來看看吧，你最近的狀況，十有八九跟它有關。”
老周連忙打開錦盒，小心翼翼地捧出羅盤——那是個直徑約二十厘米的清代黃銅羅盤，盤麵分為三層，最外層刻著“二十四山向”，中間層是“六十四卦”，最內層嵌著一塊小小的水晶，水晶裡還能看到細微的冰裂紋。羅盤邊緣包著銀邊，刻著“乾隆年製”的小字，磨損得恰到好處，一看就是真東西。
“上個月在潘家園淘的，賣家說是‘風水大師劉雍的舊物’，我花了八百萬才拿下。”老周摸著羅盤的銀邊，語氣裡滿是心疼，“剛買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我天天拿軟布擦，可沒過一周，就開始做噩夢，一開始以為是沒休息好，直到上周我發現，羅盤底下的木墊都發黑了——那木墊是紫檀的，怎麼會突然發黑？”
趙磊接過羅盤，指尖剛碰到黃銅盤麵，懷裡的《推背圖》殘卷就輕輕發燙，像有隻小蟲子在皮膚下爬。他閉上眼睛，運轉望氣術——眼前漸漸浮現出羅盤的內部結構：黃銅夾層裡，藏著一小塊發黑的骨頭，骨頭周圍纏著淡淡的黑氣，正順著羅盤的紋路往外滲，像蛛絲一樣纏向接觸羅盤的人。
“周叔，你買羅盤的時候，賣家有沒有說這羅盤之前的主人是誰？有沒有提過‘養羅盤’的法子？”趙磊睜開眼，手指輕輕敲了敲羅盤的背麵——聲音有點悶，不像實心黃銅該有的清脆。
老周皺著眉回憶：“賣家隻說是‘劉雍的舊物’，沒提彆的，還說這羅盤‘認主’，讓我天天用手盤，說盤得越久越靈。我信了他的話，每天盤一個小時，結果盤得越勤，睡得越差！”
“他是在害你。”陳曦突然開口，手裡的相術符紙已經泛出淡紅色，“這羅盤的氣場不對勁，黑氣是從內部滲出來的，不是外界沾染的。之前李默的徒弟孫坤來店裡，是不是也看過這個羅盤？我剛才進門時，看到貨架上有一個空的符紙袋，是孫坤常用的那種黃紙。”
老周愣了一下，隨即拍了下大腿：“對！孫坤上周來過，說想看看我的新羅盤，還說‘這羅盤陰氣重，得貼張符鎮著’，我當時沒當回事，他就留下個符紙袋，我也沒敢用——現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羅盤有問題？”
趙磊心裡冷笑——李默果然早有預謀，讓孫坤先來探路，確認老周沒發現羅盤是煞器，再等著他來鑒定時“失手”，好扣上“鑒定失誤”的帽子。他拿著羅盤走到窗邊，讓陽光直射在盤麵上——水晶層的冰裂紋裡，隱約能看到黑氣在流動。
“周叔，你看這裡。”趙磊指著水晶層，“正常的清代羅盤，水晶應該是透亮的，就算有冰裂紋，也不會有黑氣。這羅盤的黃銅夾層裡，藏了東西，而且是‘陰物’，才會讓你做噩夢、手發抖。”
老周的臉瞬間白了：“陰物？是……是死人骨頭？”他後退一步，差點撞翻身後的花架，“八百萬買了個藏著骨頭的煞器？這要是傳出去，我的名聲就毀了！”
“彆慌，現在發現還不晚。”趙磊按住老周的肩膀，語氣沉穩，“這東西雖然是煞器，但隻要把裡麵的陰物取出來，再用朱砂重新繪製盤麵符文，就能變成正常的羅盤。不過取陰物得小心，不能直接用手碰，得用陽氣水浸泡過的銅鑷子，還要在周圍擺上艾草，防止煞氣跑出來傷到人。”
老周這才鬆了口氣，拉著趙磊的手不肯放：“小趙，這事就拜托你了！你說要什麼工具，我馬上讓人去買，多少錢我都出！之前王總跟我說你本事大，我還半信半疑，現在看來，你比那些裝模作樣的老風水師強一百倍！”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從裡屋拿出一個木盒：“對了，我這裡還有幾塊‘龍涎石’，是去年在新疆淘的，據說能增強法器的陽氣，你要是用得上，儘管拿去！還有那本《桃木煉器紀要》，是我爺爺傳下來的，裡麵記著怎麼用桃木煉法器，你之前幫王總煉純陽桃木炮，說不定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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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磊打開木盒——裡麵的龍涎石泛著淡綠色的光，摸起來溫潤如玉；《桃木煉器紀要》是線裝本，紙頁都發黃了，封麵上的字跡卻還清晰。他心裡一動，這龍涎石和煉器術，正好能幫他提升法器水平，應對以後更厲害的煞器。
“多謝周叔，這些東西我確實用得上。”趙磊把木盒收好，“明天我帶工具來取羅盤裡的陰物，順便幫你畫幾張安神符，保證你今晚能睡個好覺。”
老周連忙點頭，非要留趙磊和陳曦吃晚飯，還讓廚房燉了人參雞湯，說要“補補陽氣”。飯桌上，老周聊起江城的古董圈，提到李默之前也想收清代羅盤，還托人問過他的渠道，結果沒等他找到，就被老周搶先一步在潘家園買了下來。
“現在想來，那賣家說不定是李默故意放出來的！”老周拍著桌子，“他知道我喜歡收藏羅盤，故意設局讓我買下煞器，再等著看我出醜，說不定還想趁機低價收購我店裡的其他寶貝！”
趙磊沒接話，心裡卻更清楚——李默的陰謀不隻針對他，還想吞掉老周的古董生意，這人的心機，比之前遇到的黑石先遣隊還深。
吃完飯離開藏古軒時，夜色已經濃了，陳曦看著趙磊手裡的木盒，小聲說：“李默肯定沒想到，他設的局，反而讓你得到了龍涎石和煉器術，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磊笑了笑，摸了摸懷裡的《推背圖》殘卷——殘卷還在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他，接下來的路，隻會更難走。“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下一次，說不定就是‘五鬼運財局’了。”
而此刻的李默，正坐在書房裡，聽孫坤彙報老周的情況：“師父，趙磊已經去看羅盤了，老周那傻子還不知道是您設的局，居然還留趙磊吃飯，說不定還把寶貝給了他！”
李默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裡的黃銅鎮紙被捏得咯咯響：“慌什麼！就算他拿到龍涎石又怎麼樣？那羅盤裡的黑貓骨是‘百年陰骨’，煞氣重得很，他要是敢取出來，說不定會被煞氣纏上！等他‘鑒定失誤’害了老周，我再聯合古董圈的人打壓他，看他還怎麼在江城混！”
窗外的月亮躲進雲層，夜色裡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盯著趙磊的背影——這場圍繞著清代羅盤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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