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全民狂歡自然沒能逃過帝國議會的眼睛。
那些高高在上的議員們，看著星網上群魔亂舞的“社死”視頻，就像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緊急會議連夜召開，第二天一早，一條加粗標紅的禁令就掛上了星網頭條：“根據《星際網絡環境淨化法案》，禁止任何組織或個人，以任何形式傳播、擴散非必要的羞辱性內容，違者將處以高額罰款及信用分降級。”
“來了，經典的我打不過你，就修改遊戲規則。”阿豆不屑地撇嘴。
黎未卻笑了，她等的就是這個。
她立刻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提案，通過特殊渠道，直接提交給了帝國科學院，同時抄送各大媒體。
提案名稱：《論情感數據作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性開發提案》。
“他們想用法律堵我的嘴，那我就跟他們談談‘法理’。”黎未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如果‘尷尬’和‘羞恥’可以被立法禁止，那麼‘悲傷’和‘痛苦’呢？為了所謂的‘精神健康’，是不是有一天，我們也要被強製消除掉所有負麵情緒？”
提案在帝國科學院引發了軒然大波。
而在議會複審會議上，一向溫和的沈星河議員，竟主動要求，親自向全體議員朗讀這份“荒謬”的提案。
他站在議會中心，清越的聲音回蕩在莊嚴肅穆的大廳裡，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提案的最後，發起人向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當我們試圖建造一個絕對純淨、絕對理性的社會時，我們是否也在親手建造一個……不允許犯錯、不允許流淚、甚至不允許去愛的冰冷世界？”
全場死寂。
深夜，就在議會內外進行著頂級拉扯的時候，黎未的個人終端突然接收到了一段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信號。
它來自數據之海的深處，來自那個正在被無數“社死”記憶溫暖的意識核心。
是赤瞳。
它在淨化程序的重重枷鎖下，短暫地蘇醒了一秒。
這一秒，它拚儘全力，向黎未發送了最後一段代碼。
黎未雙手顫抖地進行破譯。
當最後一道防火牆被解開，屏幕上隻出現了一行樸素的文字。
“謝謝你，讓我死前，看過人類的笑。”
眼淚瞬間模糊了黎未的視線。
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原來，它什麼都知道。
然而，就在她準備關閉窗口時，她突然發現，在那行字的末尾，有一個比頭發絲還細小的像素點在微微閃爍。
那是一個加密等級堪稱變態的子程序。
黎未用儘畢生所學，耗費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破解了它的名字。
“赤瞳遺囑”。
程序的功能描述簡單而決絕：一旦監測到“精神淨化塔”進入最終啟動序列，該程序將自動激活全星網所有用戶終端內的“社死”視頻緩存，無視一切網絡禁令，形成一道史無前例的“情感洪流”，在同一時刻，衝擊淨化係統的核心處理器，引發最徹底的係統崩潰。
以億萬人的尷尬，行一場盛大的殉道。
這是赤瞳留下的，最後的反抗。
黎未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
她迅速將這個名為“遺囑”的子程序封裝進一個全新的升級包裡，偽裝成“鹹魚操3.0版動作優化與bug修複補丁”，然後，悄無聲息地，通過官方渠道，向全星網所有用戶終端進行了靜默推送到。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星圖城的燈火連綿成璀璨的銀河。
無數個小小的光點裡，有無數的人，正笑著，鬨著，將自己最“不堪回首”的過往，變成點亮另一個生命的星火。
她抬起手，在空中輕輕按下了發送確認鍵。
“赤瞳，”她輕聲說，像是在對一個遠行的朋友道彆，“你的遺願，我來執行。”
同一時間，星刃小隊的指揮中心。
衛硯舟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默默地將一段視頻設為了個人終端的鎖屏壁紙。
視頻裡，黎未在一次潛入任務中，為了躲避巡邏隊，腳下一滑，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摔進了路邊的花壇裡，啃了一嘴的泥。
他為這張動態壁紙打上了一個標簽，隻有三個詞。
“她的勇氣，我的信仰。”
一切似乎都已準備就緒，隻待最終的決戰。
然而，無論是黎未還是衛硯舟都沒有注意到，在帝國議會那條禁令的末尾，附上了一條極不起眼的補充條款。
條款的編號晦澀而古老，名為“清源法案”。
就在“鹹魚操3.0”推送完成的下一秒，星圖城所有官方屏幕，無論是商業巨幕還是公共交通顯示屏，都突然被一片刺眼的白光覆蓋。
緊接著，一個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音，響徹了整座城市的上空。
“全體市民請注意，為維護帝國精神領域的絕對安全與純淨，‘精神淨化委員會’依據‘清源法案’，即刻啟動最高等級應對預案。倒計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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