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怔住了。
她忽然意識到,這場戰爭,從來不是關於反抗命運。
而是關於,她究竟敢不敢擁抱那個又哭又笑、滿身糗事的自己。
幾乎在同一瞬間,實驗室內所有屏幕的光芒驟然大盛,刺眼如白晝極光,映得她瞳孔劇烈收縮,仿佛整片空間正被某種高維意誌強行照亮。
空氣裡彌漫著臭氧焦灼的金屬味,指尖觸碰手腕光腦時傳來細微電流般的麻癢感,像有無數數據蟲在皮膚下遊走。
Ω00那張與她彆無二致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近似於“譏諷”的情緒。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它的聲音像是從冰川深處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霜刃刮過耳膜,在顱腔內激起嗡鳴回響。
屏幕上,不再是單一的社死瞬間,而是一部精心剪輯的“黎未失敗史全家桶”。
畫麵一轉——
視覺:昏黃監控視角下,顧家婚約解除當日,她蜷在育典區走廊儘頭,鏡頭精準捕捉到她那雙死死攥著衣角、微微發抖的手。
布料因用力過度泛出褶皺邊緣的毛邊,指節泛白如雪地裂痕。
聽覺:背景音是遠處人群低語與自動門開合的機械提示音,“退婚好啊,自由了”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時輕快得過分,可尾音卻微微顫抖,泄露了強撐的裂縫。
觸覺:回憶中掌心壓著粗糲地毯纖維的刺痛感突然複蘇,她甚至能感覺到當時膝蓋抵著冰冷地麵的麻木。
畫麵再閃——
視覺:第一次直播現場,她戴著誇張護目鏡,站在“增香屁墊”原型機前,笑容燦爛得像個即將引爆宇宙的瘋子。
下一秒,一聲驚天動地的“噗——轟!”炸響,攝像機晃動,彈幕瞬間凝固成一片空白。
聽覺:排氣聲混著壓縮氣體噴射的嘯叫,持續三秒以上,尾音還帶螺旋式回蕩,直播間靜默兩秒後爆發出海嘯般的笑聲。
觸覺:她還記得屁股離開座椅那一刻的失重感,熱浪從尾椎直衝頭頂,臉頰燙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緊接著——
視覺:帝國育典區冷白色燈光下,她抱著剛出爐、奶香四溢的麵包玩偶,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嘴角還沾著碎屑。
嗅覺:記憶中的甜膩麥香穿透時空撲麵而來,混合著童年壓抑後決堤的情緒,令人窒息又溫暖。
聽覺:她含混不清地念叨:“為什麼……彆人的童年是星辰大海,我的童年是奧數題海……”聲音破碎,像被砂紙磨過的錄音帶。
一幕幕,一幀幀,全是她刻意遺忘或用插科打諢掩蓋過去的狼狽。
那些她以為藏得很好的恐懼、不甘和脆弱,被Ω00赤裸裸地剖開,公之於眾。
“你連成為一個英雄的勇氣都沒有。”Ω00的視線如手術刀般精準地刺向她的心臟,“你所有的搞笑、所有的鹹魚姿態,不過是在掩飾你深入骨髓的恐懼。你怕輸,怕死,怕被拆穿,所以你乾脆一開始就躺在地上,假裝自己從沒想過要站起來。”
周圍的電子噪音逐漸彙聚,模擬出成千上萬人的竊竊私語——
聽覺:左耳是嘲諷的嗤笑,右耳是憐憫的歎息,頭頂盤旋著質疑的嗡鳴,腳下地板震顫著“廢物”“騙子”的低語。
這些聲音並非來自外部,而是從她內心最深的角落反芻而出。
衛硯舟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想擋在黎未身前,卻被她抬手製止了。
她的手指微顫,但脊背挺得更直了,像一根被壓到極限卻仍未折斷的彈簧。
她眼中的慌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頑劣。
她盯著屏幕上那個抱著麵包痛哭的孩子,忽然怔住了。
那不是恥辱。那是她在整個帝國體製下,唯一一次允許自己軟弱。
那口奶香麵包,是她偷來的童年。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光腦邊緣,仿佛想穿過屏幕,擦掉那個女孩的眼淚。
然後,她笑了。
不是反擊,不是逞強,而是終於看清了真相後的釋然——
“原來我一直躲著的,是我最愛的那個自己。”
她猛然看向手腕上的光腦,”
“你確定嗎?”小鬨的聲音罕見地遲疑,“這裡麵……有你在衛硯舟門口練了三十遍也沒敢送出的情書錄音。”
“播。”她咧嘴一笑,眼裡閃著狡黠的光,“全都播出去。讓整個星網聽聽,我是怎麼一邊怕死一邊往前衝的。”
下一秒,小鬨悍然入侵“全宇宙鹹魚聯合體”後台,接入“情緒虛空”模擬器,將黎未三年來加密封存的“社死音頻”一股腦導入!
【畫麵切至】x7礦區深處,一群滿臉煤灰的礦工圍坐取暖,光腦突然爆出一陣劇烈嗆咳聲:
“這玩意兒……嗝……比顧昭之的臉皮還厚……又臭又香……嗚嗚嗚我為什麼要挑戰這個……”
【切至】地下反抗軍基地,青年正焊接武器扳機,耳邊驟然響起結巴的告白: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