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次郎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門板釘在徐硯深身上。走廊裡的對峙氣氛緊繃,法國醫生雖然據理力爭,但在幾名日方便衣有意無意的肢體壓迫下,腳步已有些踉蹌。
徐硯深深吸一口氣,知道避無可避。他回頭對沈知意和杜清晏低聲道:“無論發生什麼,保持冷靜,不要衝動。”隨即,他猛地拉開了病房門。
門突然打開,讓走廊裡的眾人都是一怔。徐硯深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目光平靜地與山口次郎對視。
“山口少佐,這裡是醫院,不是你的憲兵隊。”徐硯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軍人的威嚴,“有什麼問題,可以按外交程序向公董局提出,或者等我父親醒來,與司令部直接交涉。”
山口次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徐團長,何必如此見外?我隻是關心幾位‘幸存者’的安危,順便請教幾個小問題。畢竟,昨晚的事情鬨得很大,帝國方麵非常關注,總需要給各方麵一個交代。”他刻意加重了“幸存者”三個字,帶著諷刺。
“我們也是受害者,需要靜養。山口少佐請回吧。”徐硯深寸步不讓。
“靜養?”山口次郎向前一步,壓低聲音,隻有近處的幾人能聽清,“徐團長,明人不說暗話。令尊徐明遠將軍,身為黨國高級將領,卻與新月會這等組織牽扯甚深,甚至可能是其首腦。這件事,如果捅出去,恐怕不僅僅是靜養那麼簡單了吧?”
他終於亮出了部分底牌,直接威脅要將徐明遠新月會大長老的身份公之於眾。這不僅會徹底毀掉徐明遠的聲譽,更會將整個徐家置於萬劫不複之地,甚至可能影響前線士氣。
徐硯深瞳孔微縮,臉色卻依舊沉靜:“山口少佐,指控需要證據。憑空汙蔑一位為國負傷的將領,恐怕會嚴重影響兩國外交關係。”
“證據?”山口次郎冷笑一聲,“自然會有的。不過,我今天來,是給諸位一個機會。”他的目光越過徐硯深,投向病房內的沈知意和杜清晏,“隻要幾位願意配合,跟我回去‘協助調查’,我或許可以暫時……壓下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和交換。用徐明遠的秘密,換取他們三人的自由乃至生命。
病房內,杜清晏掙紮著想坐起,沈知意緊緊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她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知道此刻任何過激反應都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
徐硯深沉默著,大腦飛速運轉。山口次郎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必然有所依仗。他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掌握了關鍵證據?如果跟他走,無疑是羊入虎口;如果不走,他真將父親的身份曝光,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
“山口少佐,好大的威風。”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陳景明在一名“暗影衛”的陪同下,緩步走來。他換了一身深色長衫,神情淡漠,目光掃過山口次郎,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意。
“陳桑。”山口次郎眼睛微眯,對陳景明的出現似乎並不意外,反而帶著一絲算計,“你來得正好。你們陳家與新月會的關係,恐怕也需要好好澄清一下吧?尤其是令弟陳景瀾的所作所為。”
他試圖將火燒到陳家身上。
陳景明卻不為所動,徑直走到徐硯深身邊站定,直麵山口次郎:“舍弟行為不端,我已與他劃清界限,陳家上下皆可作證。倒是山口少佐你,未經許可,擅闖租界醫院,威脅恐嚇傷員,是否太不把法租界的規矩放在眼裡了?還是說,日方已經準備撕毀協議,無視國際公法了?”
他言辭犀利,直接扣上一頂大帽子。
山口次郎臉色一沉:“陳景明,你不要混淆視聽!我是依法追查危害上海安全的恐怖分子!”
“依法?依的是哪國的法?”陳景明寸步不讓,“這裡是法租界!要調查,也應由巡捕房依據租界法律進行!山口少佐若執意妄為,我立刻致電公董局和各國領事館,看看國際社會如何看待日軍軍官在法租界內的‘合法’行為!”
這話擊中了山口次郎的軟肋。日方目前尚未與西方列強徹底撕破臉,在租界內過於肆無忌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外交壓力。
山口次郎眼神陰鷙地盯著陳景明,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徐硯深,知道今天很難強行帶人走了。他冷哼一聲:“好,很好。既然幾位堅持,那我們就按‘規矩’來。不過,我希望諸位記住,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
他意味深長地再次看了一眼病房方向,仿佛要將裡麵每個人的樣貌刻在心裡,然後猛地一揮手,帶著手下悻悻離去。
走廊裡緊張的氣氛稍微緩和,法國醫生和巡捕都鬆了口氣,向陳景明投去感激的目光。
徐硯深對陳景明低聲道:“多謝。”
陳景明搖了搖頭,麵色凝重:“他不會善罷甘休。他手裡可能真的掌握了關於徐伯父的一些證據,否則不會如此篤定。我們必須在他發難之前,找到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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