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覆滅，如同在平原縣這潭死水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波瀾擴散，餘韻悠長。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無人不在談論平原侯劉衍那夜的雷霆手段，談論關張之勇，談論懸首示眾的王虎與其被公開處決的黨羽。
侯府之內，肅殺之氣漸漸平息，但一種新的、更為深沉隱秘的力量，開始在暗處滋生。
書房內，炭火劈啪。劉衍並未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他深知，鏟除一個明麵上的王虎容易，但潛在的威脅，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窺探、未來的敵軍細作、內部的離心離德，才是真正致命的毒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劉衍放下手中關於王家抄沒資產的初步清單，目光掃過在場的核心幾人——關羽、張飛、張遼、蘇婉，以及傷勢初愈便堅持在場的忠伯。“王虎盤踞多年，我們卻能在他眼皮底下積蓄力量，直至雷霆一擊，其中雖有僥幸，但也說明我們對平原，乃至對青州、冀州之外的情報，知之甚少，近乎於盲。”
張遼若有所思，他在並州邊軍時，便深知哨探、夜不收的重要性，抱拳道：“主公所言極是。大軍未動，諜報先行。若不能洞察先機，縱有雄兵猛將，亦如盲人執利劍，空耗力氣。”
關羽撫髯頷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確需耳目。”
張飛雖然更喜歡真刀真槍的廝殺，但也粗中有細，嚷道：“主公說的是！得有些機靈鬼兒，專門去聽牆根，看看哪些王八蛋在背後搞小動作！”
蘇婉輕聲道：“夫君，府中如今人員繁雜，流民雖感恩，但也難保沒有彆有用心之人混入。內部清查，亦不可鬆懈。”
忠伯也道：“侯爺，老奴也覺得，是該有這麼一支隻聽命於侯爺您的‘眼睛’和‘耳朵’了。”
見眾人意見統一，劉衍眼中閃過決斷之光。“好！既然如此，我便成立一衛，專司監察、刺探、護衛、肅奸之職。因其行於暗處，護我根基，便稱之為——‘暗衛’！”
他看向張遼：“文遠，你心思縝密，沉穩果決，曾在邊軍，對偵緝之事應不陌生。這暗衛統領一職，便由你暫代，直接向我負責，可能勝任？”
張遼心中一凜，這是莫大的信任，亦是沉甸甸的責任。他毫不猶豫，單膝跪地：“承蒙主公信重，遼必竭儘全力，為主公鑄就暗夜之刃，守護之光！”
“起來。”劉衍扶起他，繼續道，“暗衛初立，首要在於選人。其成員，貴精不貴多。來源有三：一，從此次對抗王虎、表現忠誠機敏的鄉勇中遴選；二，從流民中挑選那些身世清白、無牽無掛、且心思靈巧或有特殊技藝如追蹤、潛行、口技等）之人；三，由文遠你親自物色、考察、吸納江湖異士、落魄寒門中可用之才。首要標準，便是忠誠與能力！”
“其次，在於職能。暗衛暫分三組：
一為‘風組’，負責對外情報刺探，滲透各地，收集軍政消息，繪製輿圖，監視諸侯、豪強動向。
二為‘影組’，負責內部監察護衛，監視境內官吏、軍中將領、乃至府中仆役，防範滲透與叛亂，同時負責核心人員如婉娘、諸位將領）的暗中護衛。
三為‘刑組’，負責審訊、抓捕、清除內部叛徒及外部威脅，執行特殊秘密任務。”
劉衍的規劃清晰明確，讓在場眾人都暗自點頭。這套架構，已然具備了成熟情報機構的雛形。
“其四，在於規矩。”劉衍語氣轉厲，“暗衛權力特殊，易生驕矜，更易失控。故需立下鐵律：一，隻效忠於我一人，隻聽我號令；二，行事需有憑證，不得濫殺無辜，不得借機斂財；三，各組之間，單向聯係，除統領及我之外，不得橫向溝通，以防串聯；四，所有行動，需有記錄，定期密報於我。若有違逆，無論功績，嚴懲不貸！”
這番敲打，讓張遼神色更加肅然：“主公明鑒！遼定以鐵律約束部下，絕不敢有負主公信任！”
“很好。”劉衍神色稍霽，“初始人手，你先從鄉勇和流民中挑選五十人，加以嚴格訓練。我會撥予你一筆專項錢糧，並在侯府後園劃出一處獨立院落，作為暗衛最初的衙署，對外可稱‘匠作營’或‘書庫’，掩人耳目。”
“另外，”劉衍看向蘇婉和忠伯，“婉娘，忠伯，府內人員名冊、物資賬目，需對文遠開放權限，方便他內部核查。但暗衛的存在與行動，乃最高機密，除今日在場之人，不得再對外泄露分毫。”
“妾身明白。”蘇婉鄭重點頭。
“老奴遵命。”忠伯躬身應道。
關張二人也知此事關係重大，紛紛表示會嚴守秘密，並配合暗衛的內部監察。
接下來的日子裡，平原侯府表麵波瀾不驚，依舊在忙於整軍、屯田、安撫流民。但在那處新劃出的“匠作營”內，一場悄無聲息的蛻變正在發生。
張遼以極高的標準和近乎殘酷的方式，篩選、訓練著第一批暗衛成員。除了基礎的武藝、體能，更多的是潛伏、偽裝、跟蹤、反跟蹤、密寫、記憶、地圖繪製、情報分析等專業技能。劉衍偶爾也會親自前來，傳授一些來自後世的偵察與反偵察理念，讓張遼等人耳目一新，更是對主公的深不可測敬佩不已。
一個月後，第一批合格的二十餘名暗衛，如同水滴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平原縣的人群中，或為小販，或為行商，或投身於其他勢力為仆役。而“風組”的觸角，也開始嘗試著向鄰近的郡縣延伸。
這一日，劉衍在書房收到張遼的第一份密報，上麵清晰地列出了縣城內幾家與外界豪強仍有隱秘聯係的商鋪，以及軍中兩名收受外人賄賂、散布流言的什長名字。
看著手中這單薄卻意義非凡的紙卷，劉衍知道，屬於他的“幽影”已經初具雛形。這把暗夜中的利刃，將在他爭霸天下的道路上，斬開無數迷霧，清除無數隱患。
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
“諸侯們，你們的秘密，還能保守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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