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冬,就在曹操與劉衍的信使往來,締結共抗袁紹的脆弱聯盟,並將主要精力投向北方黃河防線之際,東南方向的徐州,暗流終於衝破了堤壩。
劉備,這位被劉表置於新野,本意是讓他與在北邊作為對抗曹操的“左將軍”,從未停止過他的謀劃。他深知曹操與袁紹、劉衍之間的矛盾已到了臨界點,一場大戰不可避免,這無疑是他擺脫控製、東山再起的絕佳機會。
天時:中樞無暇東顧
曹操的主要謀士和精銳部隊,幾乎全部集結於官渡黎陽一線,全力應對袁紹的威脅。同時,他還需分神監視西麵的張繡、南麵的劉表,以及協調與青州劉衍的聯盟關係。對於遠在東方的徐州,曹操雖有關注,但已無力進行細致掌控,隻能寄希望於車胄能夠穩住局麵,以及劉備能恪守“盟約”。這給了劉備極大的活動空間。
地利:徐州人心思變
曹操在徐州統治時間不長,且因其父曹嵩被陶謙部將所殺,曹操曾兩次東征徐州,所過之處殺戮甚重如屠彭城),在徐州士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象。雖然後來曹操為穩定局勢有所緩和,但猜忌和壓迫依然存在。車胄作為曹操委派的徐州刺史,行事更偏重於監視和維穩,並非善於撫民之人。徐州本地士紳豪強,如陳珪、陳登父子,糜竺、糜芳兄弟等,對曹操的統治並非真心歸附,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尋找更能代表徐州利益的主公。
人和:劉備的韜晦與經營
劉備自駐守新野以來,充分發揮其“仁德”的政治優勢。他禮賢下士,結交豪傑,對百姓秋毫無犯,與士卒同甘共苦,與張頜、文醜將軍更是情同手足,其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徐州各界。
·秘密聯絡:他通過糜竺、孫乾等人,早已與陳珪、陳登等徐州實力派人物秘密往來。陳登尤其欣賞劉備,曾私下對人言:“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劉玄德。”
·抓住契機:當曹操與袁紹大戰一觸即發,與劉衍聯盟的消息傳來,劉備知道,時機到了。他暗中加緊了與陳登、糜竺等人的謀劃。
計定:裡應外合,智取徐州
建安四年末,一個精心策劃的行動悄然展開。
陳登、糜竺等人首先在徐州州治下邳城內散布流言,言“曹公與袁紹戰於官渡,恐不利,欲抽調徐州兵馬錢糧,以備久戰”,並誇大其詞,渲染曹操可能再次放棄徐州、甚至行“堅壁清野”之策。一時間,下邳人心惶惶,對曹操的不滿情緒達到頂點。
與此同時,劉備在新野突然宣布,接到“密報”,稱“車胄暗通袁紹,欲獻徐州”,以此為名,集結兵馬,以張頜、文醜為先鋒,星夜向下邳進發。
車胄聞訊,又驚又怒,他確實收到了曹操要求加強戒備、確保東方穩定的指令,但絕無通袁之事。他急忙召集軍隊,準備迎戰劉備,並嚴令關閉城門。
然而,就在此時,陳登、糜竺等人發動了!
陳登利用其家族在徐州的威望和其父陳珪的影響力,說服了部分守城將領。糜竺則利用其巨富之家資,暗中收買了一些中下層軍官。在劉備兵臨城下之際,下邳城門竟從內部被打開!
車胄猝不及防,倉促率親兵迎戰,在城門口與率先衝入的張頜遭遇。車胄雖也是武將,但如何是張頜的對手?不到數合,便被張頜一刀斬於馬下!
主將一死,城內本就人心浮動的守軍更是土崩瓦解。劉備大軍順利進入下邳城,在陳登、糜竺等本地大族的擁戴下,迅速控製了局勢。
劉備入主州牧府後,立刻采取了一係列措施穩定人心:
1.安撫士民:公開宣布車胄“勾結袁紹”的“罪狀”,聲明自己此舉乃為“朝廷除奸,為徐州百姓除害”。下令厚葬車胄做足姿態),撫恤其家屬。
2.任用本土:大力重用陳珪、陳登、糜竺、糜芳等徐州本土勢力,陳登被委以廣陵太守重任,糜竺被待以上賓之禮。
3.示好曹操:劉備親自寫信給曹操,言辭懇切,解釋自己誅殺車胄是不得已而為之,是因車胄“欲叛投袁,禍亂徐州”,並表示自己將繼續尊奉許都朝廷,願為曹操抵禦袁紹的東線側翼,共保漢室。此舉意在穩住曹操,避免其立刻翻臉興兵討伐。
4.整頓防務:任命張頜、文醜等心腹大將分守要地,招募流亡,整頓軍備,準備應對可能來自任何方向的威脅。
天下的反應
劉備成功入主徐州的消息,如同一聲驚雷,再次震動了天下。
·曹操在許都:接到劉備書信和車胄被殺的消息後,氣得將書信狠狠摔在地上!“大耳兒!安敢如此!”他深知中了劉備的算計,但此刻袁紹大軍壓境,他根本無力東顧討伐劉備。在謀士勸說下,他隻能強壓怒火,順水推舟,承認既成事實,以漢獻帝名義正式任命劉備為徐州牧,並加封宜城亭侯,先穩住這個潛在的敵人,集中精力對付袁紹。但心中殺機已熾,隻待官渡戰後再做理會。
·劉衍在青州:接到暗衛急報,劉衍與郭嘉、戲誌才等人相視而笑。
“劉備,果然非久居人下者。”戲誌才歎道。
郭嘉笑道:“此於我等,未必是壞事。曹操東方頓失屏障,且添一腹心之患,其於聯盟中,必將更倚重我青州。而劉備新得徐州,根基未穩,北要防袁紹青州方向),西要懼曹操,短時間內難以對我構成威脅,甚至……或可引為奧援,共抗曹、袁?”
劉衍點頭:“奉孝所言甚是。立刻派使者,攜帶重禮,前往下邳恭賀劉玄德!言辭要謙恭,表達我青州願與徐州永結盟好,共保東方安寧之意!”
·袁紹在鄴城:聞訊大喜,認為曹操後方不穩,更添勝算,也派人聯絡劉備,許以高官厚祿,欲使其在曹操背後捅刀。
劉備,這條蟄伏已久的潛龍,終於抓住曹操與劉衍、袁紹三方角力的關鍵空窗期,成功入主徐州,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堅實基地。中原大地的棋局,因為他的這次精彩落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從寄人籬下的客將,到雄踞一方的州牧,劉備的事業,終於迎來了一個全新的,也是更加危險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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