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春,北方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渤海岸邊一個新建的軍港——津門港,卻已是一片蒸騰的熱火朝天。海風帶著鹹腥的氣息,吹拂著獵獵作響的“劉”字大旗和甘寧的“甘”字將旗。
甘寧,字興霸,這位昔年縱橫長江、錦帆昭著的豪傑,此刻正矗立在一艘新式樓船的艦首。他身形依舊魁梧,麵容被海風刻下了更深的痕跡,眼神銳利如鷹,俯瞰著港口內集結的艦隊。數十艘大小戰船,包括高大的樓船、迅捷的蒙衝、靈活的走舸,井然有序,船板上甲胄鮮明的士兵肅然而立,透出一股未經大戰卻初具規模的森嚴氣象。
“將軍,各艦已整備完畢,隨時可以啟航。”副將上前,沉聲稟報。
甘寧微微頷首,沒有回頭。他的目光投向茫茫大海深處。投效劉衍,是他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正確的抉擇。劉衍不僅給了他足夠的信任,將組建北方水師的重任全權交付,更理解他甘寧的抱負——並非僅僅做一名割據一方的水賊或諸侯的部將,而是要統領一支真正的天下強軍,馳騁於更廣闊的的天地。
北方統一,大勢已定。但劉衍的野心,遠不止於黃河兩岸。他曾指著粗糙的海圖對甘寧說:“興霸,陸上鐵騎可定中原,然欲囊括四海,威服宇內,非強大的水師不可。我們的目光,不能隻局限於江河,更要投向這片浩瀚之海。東南孫氏,倚仗長江天塹,自以為高枕無憂。我要你,為我打造一支能破江、更能跨海的無敵艦隊!”
這番話,點燃了甘寧胸中久違的火焰。然而,組建水師非一日之功。北人善騎射,卻不習水性。艦船需要建造,水手需要訓練,戰術需要摸索。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如今水軍已具規模,更需要一塊磨刀石。
盤踞在膠東至淮北沿海的那幾股大型水匪,便成了最好的目標。他們熟悉海況,戰力不弱,剿滅他們,既能肅清航道,又能錘煉新軍,更能向天下展示北方水師的獠牙。
“傳令,”甘寧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旗艦,“目標,黑雲島。此戰,不留降寇,隻受降卒。我要用匪首的人頭,祭我水軍戰旗!”
“諾!”
號角長鳴,鼓聲震天。龐大的艦隊如同蘇醒的巨獸,緩緩駛出港口,劈波斬浪,融入晨霧彌漫的海平麵。
黑雲島,因其地形險惡、周邊暗礁密布如黑雲壓頂而得名。盤踞於此的匪首名叫郭飆,原是黃巾餘孽,糾集了數千亡命之徒,控製著北至渤海、南至淮口的數條重要商路,打劫商船,擄掠沿海,氣焰囂張。多年來,無論是昔日袁紹還是曹操的勢力,都因主要精力在內陸爭霸,對此無暇他顧,使得郭飆愈發驕橫,自稱“海龍王”。
這一日,郭飆正在島上的聚義廳大碗喝酒,聽聞哨船來報,有北方劉衍的水師前來征剿,他不由哈哈大笑:“劉衍?他的騎兵在陸上厲害,到了這海上,就是沒腳的螃蟹!兒郎們,讓他們見識見識,誰才是這海上的真龍!”
他並未太過在意,畢竟,過去也不是沒有官兵來剿過,最終都因不諳海情,或損兵折將,或無功而返。
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甘寧的艦隊並未貿然進攻島嶼主體,而是采取了封鎖戰術。數支由蒙衝、走舸組成的快速分隊,像靈巧的獵犬,日夜不停地在島嶼外圍巡弋,精準地獵殺任何試圖出入的匪船。甘寧本人則坐鎮樓船,利用其高度優勢,冷靜地觀察著島嶼四周的水文和防禦弱點。
“匪寇依仗者,無非地利與凶悍。”甘寧對部下分析,“地利,我可尋其破綻;凶悍,我便以更強的紀律與戰力破之!”
幾天後,一場精心策劃的進攻開始了。甘寧選擇了在一個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利用潮汐和微弱的月光,派遣數十艘滿載精銳死士的走舸,由熟悉本地水情的老漁民引導,悄無聲息地穿過了一片被認為無法通行的暗礁區,直撲黑雲島防禦最薄弱的西側灘頭。
當郭飆被喊殺聲驚醒時,甘寧的先鋒已經建立了穩固的灘頭陣地。匪徒們倉促應戰,他們雖然個人勇武,但麵對結陣而戰、配合默契的官軍,頓時陷入了混亂。
甘寧身先士卒,他手持雙戟,如同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他昔年在長江上的悍勇,如今在北海之濱再次展現。每一次揮戟,都帶著破風之聲,匪徒觸之即潰。他不僅僅是在殺戮,更是在用實戰向他的士兵們展示,什麼叫做水戰陸戰皆宜的勇將。
“甘興霸在此!降者不殺!”甘寧的怒吼壓過了戰場喧囂。
郭飆見大勢已去,欲乘小船從秘密水道逃跑,卻被甘寧早就安排好的蒙衝艦截個正著。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接舷戰後,郭飆被甘寧親手斬殺,首級被高高挑起。
主將既死,殘餘匪眾再無戰意,紛紛跪地請降。
甘寧水軍剿滅黑雲島匪患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沿海,並向著內陸飛速擴散。
那些飽受水匪之苦的沿海城鎮和商旅,無不歡欣鼓舞,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劉衍的聲望在民間再次高漲,“仁德之君,澤被蒼生”的讚譽不脛而走。更重要的是,北方沿海的航運為之一暢,來自遼東、三韓的物資,可以通過安全的海路直抵津門,再轉運中原,極大地促進了商業的繁榮和物資的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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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軍事層麵,這次“牛刀小試”的意義更為深遠。
在成都,劉備拿著詳細的戰報,手微微顫抖。他看向麵容凝重的諸葛亮,苦澀道:“孔明,昔日我等隻知劉衍鐵騎縱橫,不想其水師亦成長如此之速。甘興霸……真水上蛟龍也。如今北方海路暢通,劉衍的糧草兵員轉運,不再受製於陸路關隘,其勢……更難製了。”
諸葛亮羽扇輕搖,眼神深邃:“主公所慮極是。劉衍此舉,一石三鳥。練兵、耀武、通漕。其誌非小,恐不久之後,其兵鋒將不再限於陸上。我等整合荊益、南撫夷越、東和孫吳之策,需更加緊才行。時間,愈發緊迫了。”
龐統臨終前的憂慮,此刻像陰雲一樣籠罩在蜀漢決策層的心頭。
在江東,建業。吳侯孫權的反應更為激烈。他將戰報狠狠摔在案上,臉色鐵青。
“甘寧!竟然是甘寧!”孫權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意。當年甘寧在黃祖處不得誌時,也曾有意投奔江東,卻因種種緣由未能得到足夠重視,最終北投劉衍。如今,昔日的“錦帆賊”成了北方水師的統帥,並且初戰就展現出如此淩厲的戰術和老練的手腕,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江東的臉上。
“劉衍讓甘寧剿匪,是做給孤看的!”孫權對侍立一旁的魯肅此時尚在病中,但仍參與核心決策)等人說道,“他在告訴孤,長江天塹,已非我江東獨有!他的水師,能在海上剿滅巨寇,他日就能入長江,與我爭鋒!”
魯肅咳嗽著,麵色凝重:“主公明鑒。北方水師初成,雖不及我根基深厚,然其勢頭凶猛,更有劉衍舉國之力支持。假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我等……需早做應對。”
江東群臣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賴以生存的水上優勢,正在受到挑戰。
津門港,凱旋的艦隊受到了盛大的歡迎。劉衍雖然沒有親自前來,但派來了心腹犒賞三軍,加封甘寧為橫野將軍,賞賜極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