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各自領命離去，帳內隻剩下托裡斯、兩位皇子和拓科拖。
安庫斯似乎鬆了口氣，悄悄看了一眼拓科拖，眼中帶著感激。
他知道，剛才要不是拓科拖勸阻，盛怒下的托裡斯很可能做出更激進的決策，甚至可能影響到與戴斯公國的關係，而這對他母族——來自法滅公國，與戴斯公國關係密切的維比烏斯家族——並非好事。
維比烏斯家族在法滅公國勢力龐大，與戴斯公國諸多貴族聯姻交織，一損俱損。
這也是安庫斯即使能力平庸，也能與塔克文分庭抗禮的重要資本。
塔克文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冷哼，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向托裡斯行了一禮，也退出了大帳。
走出中軍大帳，塔克文臉上的謙恭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隱忍了許久的憤怒。
拓科拖這個老狐狸，又一次輕描淡寫地壓製了他的鋒芒，扶持那個廢物兄長！
他需要破局！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勝利，來徹底打破這令人作嘔的平衡！
夜色中，塔克文沒有返回自己的營帳，而是拐了幾個彎，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位於大營邊緣，一座看似普通，守衛卻異常森嚴的營帳前。
這是“武定侯”梁子令的住所。
守衛的魔族士兵見到塔克文，並未阻攔，隻是無聲地行禮放行。
帳內，梁子令並未休息，他正對著一幅長安京的城防圖凝神思索。
燭光映照著他看似平靜的臉，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塔克文，臉上立刻堆起了那標誌性帶著諂媚與恭敬的笑容，連忙起身行禮。
“二殿下！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何吩咐，派人傳喚一聲便是。”
塔克文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在主位坐下，目光銳利地打量著梁子令：“武定侯，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做這些虛禮。”
梁子令笑容不變，姿態卻放鬆了些許，親自為塔克文斟上一杯熱茶：“殿下深夜來訪，必有要事。”
塔克文沒有接茶，而是直視著梁子令的眼睛，聲音壓低，“梁子令，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那個廢物兄長，除了一個嫡長子的名分和母族的勢力，還有什麼？拓科拖支持他，哼，不要以為一個什麼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就能糊弄人，不過是因為安庫斯那個廢物更容易控製，更能維持他們那些改革派的利益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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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前傾，目光灼灼：“但你不同！你是聰明人，應該看得清形勢。跟著安庫斯，你永遠隻能是一條聽話的狗，最多在神族征服帝國後，得到一塊不錯的封地。但跟著我……”
塔克文的眼中閃爍著野心的火焰：“我能給你的，遠不止這些！未來的‘武定公’，乃至裂土封王，統禦一方，也並非不可能！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權力，地位，還有向曾經輕視你、拋棄你的帝國，複仇的快感！”
梁子令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又恢複了恭順：“殿下厚愛，子令感激不儘。隻是陛下尚未確立皇儲，大殿下他……”
“父皇的態度，你我都清楚！”塔克文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他欣賞我的能力，但也忌憚我的鋒芒。安庫斯母族的勢力，拓科拖為代表的改革派支持，都是他的籌碼！但我需要打破這個平衡！而打破平衡，需要實力，需要軍功！”
他盯著梁子令，一字一句道：“穿雲關之戰，你的‘閃電軍團’表現‘出色’，雖然傷亡慘重，但也證明了你的‘價值’和‘忠心’。但這還不夠！接下來的長安京之戰，才是關鍵！”
梁子令心領神會，他知道，自己這把刀，已經被塔克文握在了手中，或者說，他們彼此需要，已成同盟。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更加謙卑，卻帶著狠辣的笑容：“子令愚鈍，一切但憑殿下驅使。不知殿下有何謀劃？”
塔克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父皇命令拓科拖牽頭製定進攻長安京的方案，那個老東西，必定求穩，步步為營，慢慢消耗。但這太慢了！帝國經此一敗，看似虛弱，實則內部抵抗意誌可能更加凝聚。拖延下去，變數太多！”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長安京的城防圖上：“我要的，是速勝！是雷霆萬鈞，一舉奠定乾坤的大功！”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們繞過拓科拖的保守方案，直接給予帝國心臟致命一擊的機會！”塔克文的目光牢牢鎖定了梁子令，“而這個機會，武定侯，需要你來創造！”
梁子令心中一震，瞬間明白了塔克文的意圖。
他這是要行險！
要在總攻發起時，或者之前，動用他這支由“降兵”和“新附軍”組成的，看似不起眼，卻因為他的存在而擁有特殊價值的“閃電軍團”，執行一次極其冒險，但一旦成功收益巨大的突襲任務！
成功了，他梁子令和塔克文將是攻陷長安京的首功，足以壓倒一切反對聲音；失敗了，他和他的軍團，將是完美的替罪羊。
風險與機遇並存。
梁子令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野心和恐懼在內心交織。
但他沒有退路。從他背叛帝國，投靠魔族的那一刻起，他就隻能在這條路上走到黑。
他緩緩跪倒在地，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子令願為殿下前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求殿下勿忘今日之言！”
塔克文看著跪在麵前的梁子令，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伸手將梁子令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變得“溫和”：“很好！子令，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放心，待我登上大位之日，必不負你今日之功！”
他湊近梁子令耳邊，聲音壓得更低，開始詳細闡述他那個大膽而危險的計劃……
帳外，寒風依舊呼嘯，卷動著穿雲關殘留的血腥氣。
關隘已破，但通往最終勝利的道路，依舊布滿荊棘。
魔族的內部，征服的狂熱之下，權力的暗流正在加速湧動。
托裡斯在權衡全局，拓科拖在布局維穩，而塔克文，則已經亮出了他的毒牙，將賭注押在了下一次更加瘋狂的進攻上。
長安京的陰影下，新的風暴，正在悄然凝聚。
而這一次，風暴眼中，多了一個來自人類陣營的叛徒，以及一位渴望證明自己的魔族皇子。
他們的結合，將為這場決定大陸命運的終局之戰，帶來怎樣的變數？
無人知曉。
唯有冰冷的月光，無聲地灑落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映照出一片蒼涼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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