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雜著血腥、腐臭和濃烈怨氣的惡風,從通道裡撲麵而來,直直的衝進她的鼻腔,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甚至能聽到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和鐵鏈拖動的聲音。
她沒有片刻遲疑,身形一閃,便徹底融入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通道的儘頭,是一片無法想象的黑暗空間。
空氣也變得愈發冰冷潮濕。
牆壁上塗滿了某種粘膩腥臭的不知名液體,而且每隔一段距離的牆上就會鑲嵌一枚會發出幽綠色微光的劣質魔法水晶。
那光芒勉強照亮了前路,也讓周圍的景象顯得更加陰森。
階梯的儘頭,是一條狹長的石製走廊。
走廊兩側,是一排排由粗糙鐵條焊成的牢房。
芬芬爾的身形在籠子間的陰影中穿梭,她看到了無數雙空洞、麻木的眼睛。
那些被關押者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們蜷縮在發黴的草堆裡,蜷縮在陰冷的角落,對她的到來毫無反應,仿佛已經停止了思考,隻是在安靜地等待死亡降臨。
突然,她的腳步停住了。
“嗚……嗚嗚……”
一道壓抑的、細微的啜泣聲從其中一間牢房裡傳來。
芬芬爾的腳步停頓,視線投向聲音的來源。
在幽綠的光線下,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晚宴上那個被打翻酒壺的仆役少女。
她身上那件單薄的仆人製服已經被撕扯得破爛不堪,露出大片布滿鞭痕與淤青的皮膚。
她的身體在不住地發抖,嘴巴被一塊破布死死地堵住,隻能發出絕望的嗚咽。瓦勒留斯那所謂的“赦免”,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演給莫蒂絲她們看的戲。
聽到腳步聲,少女受驚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恐。
當她看清來人是芬芬爾時,那份驚恐又轉化為了劇烈的、不敢置信的顫抖。
芬芬爾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對少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繼續向監牢深處潛行。
她需要知道,這裡到底隱藏著什麼。
很快,她來到了這裡的更深處,
和通道口大部分空置的牢房不同,這裡的每一間牢房裡,都坐著一些“人”。
她們穿著各式各樣華麗且精致的裙子,梳著一絲不苟的華美發型,安靜地坐在那裡。
有的坐在粗糙的小凳上,雙手平放在膝蓋。
有的則優雅地靠著冰冷的牆壁。
姿勢各異,卻都透著一種詭異的寧靜。
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她們的眼睛都空洞地睜著,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與焦距,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如同塗了蠟一般的慘白色。
她們不是活人。
是人偶。
是用活生生的少女,製作而成的人偶。
一股帶著奇異甜膩味的腐敗氣息,正是從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
那是花蜜和人體腐爛發臭後所混雜著的怪異臭味,就像那位肥胖的伯爵一樣令人作嘔。
芬芬爾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見過無數死亡,甚至親手製造過無數死亡,但眼前這一幕,依舊讓她的胃部一陣翻攪,湧起生理性的惡心。
芬芬爾強行將視線從那些人偶身上移開,望向走廊的儘頭。
那裡,是一扇沒有上鎖的厚重石門。
那股最濃烈的血腥與腐臭,正是從石門之後傳來的。
她伸出手,推開石門。
一個更加寬闊的地下洞穴呈現在眼前。
洞穴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壇。
那祭壇,完全由森白的骨骼與暗紅色的血肉堆砌而成。
無數扭曲的人類骸骨被強行拚接在一起,形成了祭壇的地基與台階,那些骸骨驚恐地張著下顎,黑洞洞的眼眶仿佛在無聲地控訴。骸骨的縫隙間,塞滿了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肉與筋膜,還在微微蠕動。
祭壇的表麵,雕刻著繁複而詭異的紫色紋路,那些紋路仿佛擁有生命,在幽綠色的光芒下,正進行著緩慢而有規律的搏動。
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色怨氣從祭壇上升騰,在洞穴頂部彙聚成一片無法散去的灰色薄霧。
祭壇的頂端,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近了些,那股血腥味幾乎讓她窒息。
女人的下半身皮膚已經被完整地剝了下來,暴露出血肉模糊的組織,部分已經開始腐爛發黑,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那個女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存在,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
她的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
“救……”
女人的聲音氣若遊絲,如同蚊蚋。
“他……是惡魔……是”
話音落下,她頭顱一歪,就連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也徹底消散了。
看著死在自己麵前的女人,芬芬爾握著短刀的手指,關節處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轉身,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
房間內。
角落的陰影如水波般蕩漾了一下,芬芬爾的身影從中浮現,如同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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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回來的,不隻是情報。
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奇異的甜膩腐臭味,混合著鐵鏽般的血腥氣,無聲地纏繞在她身上。
“情況如何!”
莫蒂絲立刻察覺到她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冰冷氣息。
芬芬爾沒有說話。
她隻是抬起手,將一枚從那仆役少女身上取下的、沾著血汙的布片,放在了桌上。
然後,她用最簡短的詞彙,敘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那混蛋的書房裡有個密道底下是個地下監牢。”
“宴會上的那個女孩也在裡麵,還活著。”
“還有……人偶。”
“活體人偶......”
她的聲音很平穩,沒有起伏,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錘子,狠狠砸在眾人的心頭。
“還有用人的血肉所鑄造的祭壇。”
房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巴利娜臉上的怒火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惡寒。
愛麗奧特的眼眸深處,風暴正在凝聚。
“混蛋!”
莫蒂絲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她一腳踹開了麵前昂貴的木椅。
“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那雙漂亮的灰色眼眸此刻被怒火燒得通紅。
“我要殺了他!”
巴利娜從沙發上彈起,抓起了立在牆邊的塔盾。
“我去擰斷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