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澤繪裡子那句帶著震驚和些許崇拜的“你好厲害”,楊錦成有點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臉上的尷尬還沒完全褪去。
“我這點本事算什麼呀,”他語氣裡帶著點由衷的感慨,試圖把話題從自己那過於暴力的“事跡”上引開,“你真該聽聽我爺爺年輕時候的事。那才叫厲害。”
大澤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爺爺?”
“嗯,我爺爺,楊程光。”楊錦成臉上露出一點懷念和驕傲的笑意,“聽我叔公,就是戰刀門的門主楊程軍說——他雖然1940年才出生,沒親眼見到,但故事聽得滾瓜爛熟,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我爺爺十五歲那年,一個人跑去迎鶴樓單挑。”
“單挑?一個人挑一群?”
“對啊!”楊錦成比劃著,“據說當時樓裡聚了十幾個小門小派的門人弟子,雖然都不是什麼頂尖大派,但各有各的獨門絕活,湊在一起也挺唬人。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我爺爺就跟他們對上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他一個人,就把那十幾門派的人全給揍趴下了!一戰成名!”
他說著忍不住笑起來:“我叔公每次講這個故事,都恨不得手舞足蹈,說我爺爺當年如何英姿勃發,拳頭如何硬,氣勢如何足,把那些人都打服了。跟我這點……嗯,‘清理’工作比起來,我爺爺那才叫真本事,是堂堂正正的比武較技。”
這番閒聊讓氣氛輕鬆了不少。大澤繪裡子聽著這些她從未接觸過的、帶著傳奇色彩的異人世界往事,感覺像是在聽天書,但又莫名覺得有趣。看著楊錦成談起家人時那種略帶自豪和溫暖的神情,她對這個男人的觀感又複雜了一些。他似乎不僅僅是那個力量恐怖的人形天災,也不僅僅是那個命運坎坷的苦命人,他也有來自一個熱鬨大家族的根與牽掛。
這頓午餐最終在一種算不上親密,但至少是平和甚至略帶一絲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
結賬後,楊錦成非常自然地提出:“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子,一個人坐電車也不方便。”
大澤猶豫了一下,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終沒有拒絕:“那……麻煩你了。”
楊錦成叫了出租車,細心地護著她上車,用手擋著車門框防止她碰到頭。路上,他會找些輕鬆的話題閒聊,比如東島的風土人情,或者問些關於她工作中有趣的見聞刻意避開了那些血腥的案件),但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一種並不令人難受的沉默。
到了大澤住的公寓樓下,楊錦成堅持要送她上樓。
“真的不用了,楊先生,太麻煩你了。”大澤有些不好意思。“不麻煩,順路的事。”楊錦成堅持道,眼神裡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你住幾樓?”
電梯裡,他站在她側前方一點,形成一個微妙的保護姿態,卻又小心地保持著距離,生怕擠到她或者讓她感到不適。他的動作變得異常輕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寶,連呼吸都放輕了些,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透著一種初為人父般的笨拙和緊張,又混合著一種丈夫嗬護妻子般的自然關切。
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和那副如臨大敵卻又努力裝作自然的樣子,大澤繪裡子心裡某個角落微微動了一下。這種被小心翼翼保護著的感覺,對她這個習慣了獨立和強勢的女警來說,很陌生,但……並不討厭。
一直送到公寓門口,看著大澤拿出鑰匙打開門,楊錦成才鬆了口氣似的。“那就好……你好好休息。”他語氣溫和,“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打我電話。”他之前已經留了聯係方式。
“今天……謝謝你了。”大澤站在門口,輕聲道。“應該的。”楊錦成笑了笑,眼神裡的溫柔幾乎能溢出來,“照顧好自己。”
直到大澤的房門關上,門鎖傳來“哢噠”一聲輕響,楊錦成臉上那溫和的、甚至帶著點憨厚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走向電梯,眼神在刹那間變得冰冷而銳利,仿佛換了一個人。剛才那含情脈脈的丈夫和父親的感覺瞬間被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所取代。
他早就注意到了。從餐廳出來,到上車,再到下車走進這棟公寓樓,有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一直若有若無地跟隨著他們。
不是人類。那種混雜著妖氣和戾氣的臭味,隔老遠他就聞到了。是妖怪。而且,是化形成了人形的妖怪。妖獸沒腦子,大多是憑本能嗜血的蠢貨;但妖怪不同,它們狡猾,善於偽裝和學習,更能融入人類社會的陰影裡從事各種活動。
剛才在樓下等車時,他用眼角的餘光就已經鎖定了街角那幾個裝作閒聊、實則目光陰冷地盯著大澤隆起的腹部的“人”。他們眼中閃爍的不是普通的惡意,而是一種極其濃烈的、混合著貪婪和……複仇怒火的邪光。
複仇?楊錦成心思電轉。他在東島沒動過手,唯一結下死仇的……隻有港城那些妖獸背後的勢力。是它們派來的?還是東島本地和他清理港城妖獸這件事有關聯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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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它們的目標很明顯——大澤繪裡子,或者說,是她肚子裡的,他的孩子。
它們想乾什麼?吸取胎兒的精氣?還是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來報複他?
這個念頭如同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楊錦成內心深處最暴戾的護崽本能。他的孩子,他甚至還沒見過麵的孩子,竟然已經被這些肮臟的東西盯上了?
絕對不能容忍!
他麵無表情地走下公寓樓,仿佛隻是普通的路過。那三個化形成普通上班族模樣的妖怪,似乎以為他沒發現,還假裝不經意地跟了上來,試圖尋找機會,或者隻是繼續監視。
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街角,楊錦成停下了腳步。
那三個妖怪也下意識地停住,分散開,隱隱形成合圍之勢,眼中的凶光不再掩飾。
楊錦成緩緩轉過身,看著它們,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誰派你們來的?”他的聲音平穩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