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城內,人心惶惶,亡國的陰影如同鉛雲般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昔日繁華的街巷變得冷清,商鋪大門緊閉,唯有偶爾匆匆跑過的士兵或者拖家帶口試圖尋找藏身之所的平民,才給這座死寂的城池帶來一絲不安的流動。
然而,在這片恐慌的海洋中,也有幾處異樣的“平靜”。兩班貴族中的閔家府邸,便是其中之一。
閔家主坐在花廳裡,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紫檀木的茶幾,麵上雖也帶著憂慮,但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鎮定。這鎮定的來源,便是那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血緣紐帶——他們閔家,與城外那位殺氣騰騰的靖邊侯楊灼烈,能扯上一點遠親關係。
大約兩百年前,閔家一位姿容出眾的女子,作為貢女,遠嫁給了當時楊家四房的創始人楊天宇。那是閔家最為落魄的時候,家主嗜賭,幾乎將家業敗光。正是這位遠嫁的閔氏女兒,因為頗得楊天宇寵愛,時常派人千裡迢迢送回大量金銀、田契、鋪麵,硬生生將瀕臨破產的閔家從泥潭裡拉了出來,並逐漸積累財富,躋身貴族之列。這段發家史,如今的閔家子弟大多已淡忘,或者選擇性遺忘,但作為家主,他始終銘記於心。那不僅是家族的恩人,更是一條或許能在關鍵時刻救命的線。
雖然那位閔氏祖奶奶早已在異鄉終老,此生未能再回故土,她所出的子女也隻是楊家四房中不算起眼的一支旁脈,血緣傳到楊灼烈這一代早已稀薄得可憐。但這層關係,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閔家主覺得,楊家或許會看在這一點香火情分上,對閔家網開一麵,至少,不至於趕儘殺絕。
“父親!”一個清脆卻帶著不滿的聲音打斷了閔家主的思緒。他的嫡女閔元敬提著裙擺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憤懣,“女兒聽說了,李家的人已經出城投降了!方圓…方圓他也跟著去了!”她提到未婚夫的名字時,語氣有些複雜,既有擔憂,又有一種被背叛的委屈。“外麵都在傳,那個新來的靖邊侯,囂張跋扈,對待李伯父他們極其無禮,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閔家主看著女兒那副不諳世事、隻憑喜惡評判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他這個女兒,被保護得太好,根本不明白“楊”這個姓氏在中州,在如今這片戰場上,代表著什麼。那是絕對的力量,是生殺予奪的權力。對方能夠接受投降,已經是莫大的“恩賜”,態度如何,豈是她們這些砧板上的魚肉可以置喙的?
“元敬,慎言!”閔家主低聲嗬斥了一句,“楊侯爺豈是你能妄加評論的?彆忘了我們閔家是如何起家的!”
閔元敬被父親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撇撇嘴,卻沒再說什麼,但臉上依舊是不服氣的神情。
閔家主不再理會女兒,心思急轉。光是靠著那點虛無縹緲的遠親關係,恐怕還不夠穩妥。亂軍之中,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他需要更實際、更能打動人的“誠意”。忽然,他想起了那個被他遺忘在角落裡的、由婢女所出的庶女。那孩子繼承了其生母的好樣貌,雖不敢說傾國傾城,卻也是眉目如畫,身段窈窕,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隻是性子怯懦,一直不受重視。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形成。他立刻招來心腹管家,低聲吩咐道:“去,把西院那個……對,就是那個叫閔素環的丫頭,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換上最好的衣服。晚些時候,隨我……不,我親自帶她去城外大營,獻給楊侯爺,就說是……就說是我們閔家感念天恩,特獻上婢女,伺候侯爺起居。”
他終究沒好意思直接說是自己的女兒,隻以“婢女”相稱。在這種時候,一個美貌的、溫順的、能夠暖床的女人,或許比金銀更能表達“忠誠”和“順服”。
與閔家府邸那種帶著算計的“平靜”不同,漢水城的另一條僻靜街道上,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女正漫無目的地閒逛著。她便是李恩妮,李家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母親更是身份低微的婢女。她在李家地位極低,動輒得咎,甚至要稱呼那些嫡出的兄姐為“大人”,自稱奴婢。
李恩妮臉上沒什麼表情,內心卻充滿了對這所謂“家族”的厭棄。何必天天跟這群眼高於頂、內裡齷齪的人渣待在一起?她早就計劃著離開。在街上擺個小攤,售賣一些自己偷偷煉製的、效果尋常但足以糊口的丹藥,慢慢攢錢,然後渡海去萊州,再搭乘那貫通南北的火龍車前往中州,最後輾轉南下……她模糊地記得,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對她而言仿佛歸宿般的地方。雖然路途遙遠,跑來跑去估計要三四個月,但她存下的錢還差一些。
幸好,這個世界雖然過去了近兩百年,但很多東西還在,比如那便捷的火龍車,讓她覺得並非物是人非。
最近城裡風聲鶴唳,她偷聽到前來征討的將領姓楊,心中便是一動。是那個“楊”家嗎?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通過一些以前知曉的、極為隱秘的渠道,將一些關於百利國現狀、尤其是李家動向的消息傳遞了出去。讓她有些無語的是,對方似乎對她這輩子的家庭信息格外感興趣,要求她詳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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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妮從七歲起,就憑借著腦海中一些零碎卻又深刻的記憶,偷偷開始修煉異能。無人指導,資源匱乏,全憑一股本能和堅持。十七歲的她,經過十年艱辛,戰鬥力竟也達到了三萬六千,這在她所處的環境中堪稱奇跡。但她也清楚,自己修煉得太急,根基不穩,留下了隱患,亟需彌補。可惜,她售賣丹藥所得微薄,還要時刻提防被那些貴族發現抓走,有好幾次險象環生,全靠機敏和這點修為才逃脫。
正當她思忖著如何儘快湊足路費時,前方過道上突然傳來孩童的驚呼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隻見幾個正在玩耍的小孩嚇得呆立原地,一匹顯然是受驚的駿馬掙脫了韁繩,正發狂般衝向過道,眼看就要撞上其中一個躲閃不及的幼童!
李恩妮心中一緊,幾乎是本能地,體內真炁運轉,就要衝上前去。她的根基雖不穩,但救一個孩子,應該還來得及!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那身影如同黑色的閃電,從街角掠出,速度之快,帶起一陣淩厲的風聲。在駿馬即將踏中孩童的瞬間,那人已經一手攬過孩子,另一隻手蘊含著磅礴的力量,看似隨意地按在了瘋馬的脖頸側麵!
“唏律律——!”
那匹高頭大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前衝之勢被硬生生止住,龐大的身軀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四蹄亂蹬,卻無法再前進半分。
那人穩穩地將嚇呆了的孩子放在安全處,隨即轉身,麵對剛剛追趕過來的、麵色慘白的騎士。他身披玄黑色輕甲,外罩同色披風,身姿挺拔如鬆。
“在街市縱馬,罔顧人命,你可知罪?”年輕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雖然語氣不算特彆嚴厲,卻讓那騎士渾身一顫,噗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求饒。
“念你非有意,馬匹受驚,此次饒你。若有再犯,軍法從事!滾!”年輕人冷冷地踢了騎士一腳,並非要其性命,更像是懲戒和驅趕。
騎士如蒙大赦,連滾爬起,牽過那匹兀自有些腿軟的馬,倉皇離去。
這時,那年輕人才微微側身,目光掃過周圍驚魂未定的平民,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安撫意味。陽光正好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挺直的鼻梁,緊抿的唇線,以及那雙深邃中帶著銳利的眼睛。
就在這一刹那,躲在街角陰影裡的李恩妮,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那張臉……那張刻骨銘心,跨越了輪回也無法磨滅的臉!
雖然更加年輕,眉宇間帶著沙場的銳氣和屬於上位者的威嚴,但那五官的輪廓,那眼神深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與她記憶中那人一般無二的、對弱小者的憐憫與對規矩的堅持……是他!真的是他!楊天宇的轉世!如今的靖邊侯,楊灼烈!
淚水,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一種跨越了時空和生死的甜蜜與辛酸瞬間淹沒了她。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音,驚擾了這如夢似幻的一幕。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幾乎要蹦出來。
她看著他簡單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並未多做停留,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隨即轉身,帶著親兵大步離去,黑色的披風在身後揚起決絕的弧度。
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在長街儘頭,李恩妮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淚水依舊不停地流淌,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彎起,形成一個帶著淚水的、極其複雜的笑容。
她找到了。
他真的在這裡。
方才他處理事情的方式,那種骨子裡透出的、對平民生命的尊重和對自己行為的約束,正是楊家世代相傳的家教體現——楊家兒郎,可於沙場縱橫無敵,可於朝堂翻雲覆雨,但絕不恃強淩弱,欺壓無辜平民。這一點,曆經轉世,依舊未變。
呆滯了許久,李恩妮才猛地回過神,想起要去追他。她踉蹌著衝出陰影,跑到街道中央,可哪裡還有楊灼烈的身影?隻有空曠的街道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屬於征服者的號角聲。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甜蜜的是終於重逢,儘管他並不認識如今的她;焦慮的是不知如何接近;緊迫的是,必須儘快解決自己的困境,穩固根基,然後……走到他的麵前。
漢水城依舊被絕望籠罩,但在這條平凡的街道上,一個少女的心中,卻因為一次意外的重逢,重新燃起了跨越生世的熾熱火焰。各方勢力都在為自己的命運掙紮盤算,而這看似微不足道的相遇,或許將在未來,掀起意想不到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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