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當雲上國女王暮煙疏雨桐半亭軒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織金洞外時,隱身少年的心臟猛地一緊。他本能地意識到,那些可怕的龍獸很快就會緊隨其後出現。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著警告他:這裡已經變得很危險了,必須立刻離開!至於要去哪裡,雖然和從前一樣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此刻他的腦海中已經不再是一片空白。經過這段時間的逃亡,一些想法開始在他心中成形。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的逃亡不僅僅是為了徹底甩掉龍獸和躲避人類,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一個能夠抵禦酷熱和乾旱的棲息地。因為在這樣惡劣的大旱之年裡,隻有找到合適的避難所,才有可能繼續生存下去。
那麼,他首先得費儘心思找到一個比較涼爽宜人的地方,最好是那種既有岩石樹木遮蔽又能吹到習習涼風還有一定水源的所在。隻是他沒想過的是,當他在腦海中勾勒這個逃亡計劃時,整個人類族群也都在絞儘腦汁地思考同樣的問題,每個人都在日思夜想地渴望找到一個冰爽舒適的避暑勝地,好讓自己能夠在這酷熱難耐的大旱之年繼續生存下去。因此,這個看似簡單的生存需求實際上暗藏著一個深刻的悖論:既要確保自己能夠安然渡過難關,又要刻意避開同樣在尋找生存機會的同類,這兩者之間本身就構成了一個難以調和的矛盾。相較於知根知底的當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要找到那個地方,簡直比登天還難。但彆無選擇的少年隻能孤注一擲,全力以赴去嘗試。
雲上國所處地域為高原,此即三百萬年後被命名的雲貴高原。雲貴高原地處中國西南部,是中國四大高原之一,東西跨度約1000千米,南北寬度在400800千米之間,總麵積約達50萬平方千米。該高原涵蓋雲南省東部、貴州全省、廣西壯族自治區西北部以及四川、湖北、湖南等省邊境地區,是中國南北走向與東北西南走向兩組山脈的交彙之處,地勢呈現西北高、東南低的態勢。大致以烏蒙山為界,可將其劃分為雲南高原與貴州高原兩部分。雲南高原海拔高於2000米,貴州高原海拔介於10001500米之間。雲貴高原屬於亞熱帶濕潤區,擁有亞熱帶季風氣候,區域氣候差異顯著。
實際上,雲夢神龍帝國海拔在3001518.6米,以砂岩峰林地貌為主要特征,其中袁家界等核心區域平均海拔為1074米,天門山主峰海拔達1518.6米。故而,相較於其他低海拔地區,神龍帝國氣候亦算涼爽,但比雲上國高海拔地區略炎熱。
正因為雲上國獨特的地理位置處於高海拔地區,其氣候條件與低海拔區域形成了鮮明對比。在這片高原之上,常年氣溫都維持在較低水平,而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那些地勢較低的平原和盆地地區,居民們不得不忍受著令人窒息的酷熱煎熬。這種極端的氣候差異,讓隱身少年在逃亡途中有了深刻的體會。他逐漸發現一個規律:隨著海拔的不斷攀升,周圍的溫度就會明顯下降,這種自然現象給他帶來了重要的啟示。作為一個居無定所、無處躲避烈日暴曬的逃亡者,要想徹底擺脫酷熱的折磨,就必須尋找一座足夠高聳的山峰作為棲身之所。因此,他開始格外關注當地居民關於高山和氣候的討論,希望能從中獲取有價值的信息。
這天,隱身少年偶然聽到幾個村民正在討論著某個遠方山脈的情況。他們用“聖山”來稱呼它,提到了一些它獨一無二的山形與氣候特征。交流中也提及不同海拔帶來的溫度變化,這些對話內容立刻引起了隱身少年的高度關注。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每一個細節,生怕錯過任何可能幫助他找到理想避難所的重要線索。
離開織金洞後不知往何處去的少年在連日默默隱行於人群或短暫的休憩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聽到人們以充滿敬畏的語氣提起一座神秘莫測的聖山,提到七月七日。無論是城鎮街巷口的婦人,還是鄉村橋頭的老者,都不約而同地講述著關於這座聖山的種種神奇傳說,尤其提到一點,讓少年最為動心的,就是它那麼高那麼人跡罕至,不僅涼爽如春,還有至今沒有斷流的水源。
這不就是自己渴望尋找的與世隔絕的懸崖洞穴之地嗎?
少年被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底悄然生根發芽,讓他對這座被世人傳頌的聖山產生了難以抑製的向往與探究的欲望。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少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確信,冥冥之中,他無比確定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地方,就是這座聖山。這座聖山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正透過層層雲霧向他發出召喚,而這種召喚似乎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了。少年回想起自己這一路走來的經曆,那些兜兜轉轉的旅程,那些繞過的無數岔路和溝坎,此刻都變得意義非凡——原來命運早已安排好了這一切,就是為了引導他逼迫他最終到這座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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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突如其來的頓悟和強烈的宿命感,讓少年自己都感到無比震驚,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隱形手套中的手心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可當他得知這座聖山與織金洞之間相隔四五百公裡的遙遠距離時,並且山頂上是劍齒虎王國時,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躊躇。但很快,他便下定決心,毅然踏上了向東的旅程。是啊,幾千裡都走了過來,都逃亡了過來,哪裡還在乎這點路程呢?那麼多的劍齒虎能在山上活下來,正說明山上生態好,扛住了這要命的乾旱。他想隻要不被渴死不被餓死不被曬死,總有到達的一天,而隻要找一處劍齒虎去不了的地方躲著,偶爾出來尋點吃的,那麼劍齒虎就傷不到他,自己畢竟也是從千萬神龍巨陣中活過來的少年,那麼劍齒虎的存在有可能反倒成為他與彆的生物之間的屏障,比如追捕他的龍獸,畢竟劍齒虎不是黑白殺,一個聖山劍齒虎王國,可不像赤水丹霞黑白殺王國那麼容易破防。而且聽人講,這些劍齒虎從小大多是人類飼養的寵物,天生對人類親近,那麼說不定自己最後也能與他們成為好朋友,這多好啊!
年少的孩子,想法總是簡單得令人動容,看待事物的眼光亦是如此純粹而直接,雖然隱身少年已經有過比無數人更多的經曆,但他說到底,還是一個少年。在這個紛繁複雜、充滿矛盾與挑戰的具體世界裡,成年人需要用各種複雜的邏輯和規則來理解的事物,在一個少年的精神世界裡,卻能被他們用最單純、最理想化的方式重新詮釋。他們總是能夠將那些令大人們困擾的複雜問題,抽象成一個充滿希望、無比美好的理由,這種獨特的思維方式既讓人忍俊不禁,又不禁感歎年少的可貴。
於是,這個行走在高原風光中的隱身孩子,沿途見到無數新奇的景象,但他都不為所動,目光始終堅定地望向東方,望向前方,仿佛已經早早地看到了目的地,已經騎著劍齒虎在聖山上馳騁。
幾天後,路過夜郎古道的少年在雲門囤邂逅了一大片難得一見的水域,還瞧見巨大的天生石橋下彙聚了成千上萬的人,還有不少黑白殺。於是,他到離軍警較遠點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喝足了水、泡了個澡,然後爬到石橋上人類難以觸及的褶皺處睡了一夜。
雲門囤海拔雖不算高,處於700至1000米之間,但其四周山水環繞,屬於雲貴高原典型的喀斯特河穀。這裡奇峰如屏,倒映江中,景觀層次分明,景色奇幻多姿。天生石橋坐落於洛安江、湄江、湘江三江彙流之處,是一座寬約80米、高約100米的巨型山洞,當地人稱之為“天門洞”。這讓少年在睡夢中夢到了雲夢天門,成千上萬的龍獸突然衝出,嚇得他險些從石褶裡掉落,墜入水中。
橋下立即有人發出驚呼聲:“是誰在怪叫?嚇死我了!”
另外有人回答:“可能是誰做噩夢了,好嚇人!”
馬上有軍警的聲音響起:“軍警就在你們身邊,大家不要驚慌,但需要保持高度警惕!”
從噩夢中驚醒的少年,雖然覺得天門洞這個神秘之地讓他在夢中反複夢見雲夢天門,但他內心深處仍對這個地方懷有莫名的好感,不管怎麼說他在這個洞壁上睡了一夜。不僅如此,就連沿途經過的許多地方都讓他感到親切,都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生存欲望——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這些地方找到棲身之所,繼續活下去。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無法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久居,甚至連短暫停留都成問題,能這樣睡一夜已是難得,所以他有了莫名的好感。
是啊,每當隱身少年靠近人類聚居地,那些可怕的幻覺就會如潮水般突然湧來,猙獰的龍獸仿佛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角落突然出現,讓他防不勝防。
說來也奇怪,有段時間沒見到龍獸的少年,心裡總感覺空落落的。要是一天沒有龍獸來追逐,這一天就好像白過了一樣。
人的心理確實充滿了矛盾與悖論。長期處於被追殺的狀態,少年竟然不知不覺患上了某種“受虐症”。最近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那些可怕的龍獸,他反而覺得生活失去了平衡,一切都變得不正常起來。這種反常的平靜讓他感到莫名的不安,仿佛自己逃亡的意義被削弱了一半。就像被獵人追捕的獵物,日複一日地逃命已經成為習慣,突然有一天發現獵人不見了,反而會感到無所適從。少年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他開始覺得疲憊不堪,總想要停下來休息。以前因為恐懼,很難在一個地方睡上兩三個時辰,也很難有一覺能持續一兩個時辰。現在就覺得很困,很想睡,要不是噩夢來驚擾,他真是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這種施虐與受虐的關係就像會上癮的毒藥似的,讓人不得不感歎人類心理的複雜性。
是啊,雖然眼前看不到龍獸的身影,但它們卻從未真正離開過少年的內心。他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些可怕的生物:它們現在在哪裡?是已經放棄追蹤自己了,還是暫時失去了線索?會不會是被人類的軍警攔截了行動?抑或是已經返回了雲夢國?這些疑問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時刻縈繞在他的心頭,真好似他們不在追逐的途中,途中卻一直不缺少他們追逐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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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過數日行程,隱身少年終於到達人們口中的聖山前,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正照耀在東麵的聖山上。
此時,聖山前自南向北流淌的寨沙河東岸,一棟棟古樸且獨特的吊腳樓也籠罩著夢幻般的光暈。一座木質吊橋橫跨寨沙河兩岸,在晚風之中輕輕晃動。橋上三三兩兩的納涼人坐於橋麵兩側,腳懸於空中,任其擺蕩。這些剛剛走出吊腳樓的民眾,開始了一天難得的相聚,他們時而遠望,時而低聲交談,享受著夏日傍晚難得的清涼。
橋下河水清澈透明,淺可見底,寬不盈丈,如果彙聚到一個水口,水量不過碗口粗細,僅可沒足。幾個孩童正歡快地與幾隻黑白殺竹熊還有黔金絲猴等高原神獸嬉戲打鬨,濺起的水花在餘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這些一天沒出門的孩子積蓄起來的不多的體力很快就會消耗殆儘。當然,即使他們精力充沛,大人們也不會讓他們玩太久。由於河水下遊的人家要飲用此水,所以不能把水源弄得太臟。儘管河流具備自淨功能,但人們都自覺遵守這一規則,更不會在溪河中拉屎撒尿,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能做到。
這動靜相宜的畫麵看似美輪美奐,實則暗藏著人們的憂慮。
此時,遠處幾位老人坐在河邊的石階上,將雙腳浸入仍帶著太陽餘溫的河水中,神情憂鬱地望著孩子們與神獸們嬉戲玩耍。他們不禁擔憂,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這水量稀少的河水是否有一天會徹底乾涸。
隱身少年仰躺在河水裡,淺淺的河水僅僅能將他和身子浸泡著,不久,他聽到了人們的對話。
納涼人甲:“七月七,上不上山?”
納涼人乙:“年年都上,今年肯定上啊。”
納涼人丙:“我都不止七月七才上,今年都上去過三次了,前不久和家人親友在山上都住了半個月了。”
納涼人丁:“上個月,我們一家也上去過一次了。你們住的地方離天虎王國遠嗎?”
納涼人甲:“這麼說吧,整座終嶽聖山都可算作他們的家園。不過,他們的基因裡已經習慣了不攻擊人類。即便靠近過來的,大多也是相識之虎,甚至是小時候被人類當作寵物飼養過、與之有感情的,過來看看曾經的主人,親昵一番。”
納涼人乙:“我家前前後後都養過三隻劍齒虎了,都是差不多一兩歲時,在政府要求下放歸山林、回歸天虎王國的。”
納涼人丙:“是的,終嶽山上的劍齒虎對人都很友善。”
納涼人丁:“畢竟我們雲上國不僅把他們當寵物,更當圖騰嘛!”
這時,一支數名軍警的巡邏隊伍緩緩經過寨沙河東岸。
“綸廷警官,如果不是這次來到你們國家,真想不到你們生活在避暑天堂裡,千瀑萬洞,到處都藏著清涼秘境!”
雲上國軍警綸廷樨道:“是的,君曲警官。平均氣溫比許多國家低一二十度。”
外國女軍警君曲婠妤道:“是啊,你們不知道我們國家,還有許多國家的人民是怎麼過日子的,那真的是度日如年啊!”
外國男軍警青雲蹇道:“此次各國前來雲上國支援的軍警,很快便發覺雲上國是他們所到過最為涼爽的國家,大家一下子就把這次艱難應對古龍危機的行動當作一次難得的避暑之行啦。”
聽他這麼一說,眾軍警皆笑了。
外國女軍警君曲婠妤道:“唯一的遺憾就是山太多,交通不便,行路艱難。”
雲上國軍警綸廷樨道:“是的。有些大山,兩人對麵山上都叫得應,臉都看得清,可要走到對麵人家,常常要個一天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