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黑石鎮南街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顧長青一襲青衫,身旁的紅月抱著古琴,兩人停在一座搖搖欲墜的破敗木屋前。
尚未叩門,屋內便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緊接著,是蒼老而暴躁的怒吼。
“滾!都給我滾!我孫不煉,不救,更不欠你們青雲書院半點人情!”
木門“吱呀”一聲被從內推開,一個身形佝僂、滿頭銀發的老者拄著拐杖,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顧長青衣袍上那不起眼的雲紋院徽,眼中滿是怨毒與恨意。
屋內的藥爐早已積滿灰塵,地上散落著發黃的丹方,一股塵封的藥草味混雜著頹敗的氣息撲麵而來。
“孫老,彆來無恙。”顧長青卻不見絲毫惱怒,神色平靜地走入屋內,仿佛無視了那幾乎要戳到他臉上的拐杖。
他目光掃過狼藉的地麵,最終將一張嶄新的紙箋輕輕放在積灰的木案上。
“《三日培元丹》的改良方。”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孫老頭的耳中,“靈藥配比調整了七處,火候節點改了三處。成丹率,可提三成。靈藥耗損,能省兩成。”
孫老頭動作一滯,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但旋即被更深的鄙夷所取代:“黃口小兒,也敢在我麵前妄談丹道!青雲書院的丹峰,教出來的就是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嗎?滾出去!”
“你若不信,我當著你的麵,煉一爐。”顧長青不與他爭辯,手腕一翻,一堆品相駁雜、甚至有些枯萎的藥材便出現在案上。
這些都是他白天從百草堂順手“借”來的邊角料,連學徒都懶得處理的廢品。
孫老頭本想繼續喝罵,可見到這一幕,話卻卡在了喉嚨裡。
用廢料煉丹?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狂妄!
顧長青不再多言,隨手拂去藥爐上的積塵,指尖一彈,一縷淡青色的靈火便躍入爐底。
他沒有急著投藥,而是閉上雙眼,整個人的氣息仿佛與那小小的藥爐融為了一體。
爐中的火焰不再是死物,而是隨著他神念的起伏,時而如靈蛇吐信,時而如微風拂柳,產生著一種玄妙的韻律。
“丹火共鳴?”孫老頭瞳孔驟縮,失聲驚呼。
緊接著,顧長青雙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動,一株株邊角藥材被精準地投入爐中。
他的控火手法更是看得孫老頭心驚肉跳,那火焰在爐壁內盤旋、回轉,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將熱力均勻地滲透進每一味藥材,將雜質瞬間氣化,隻留最純粹的藥力。
一炷香後,爐火驟熄。
顧長清隨手一拍爐身,六枚滴溜溜滾圓、丹香四溢的丹藥便落入他掌心,每一粒上麵都帶著清晰可見的丹紋!
孫老頭徹底呆住了,他顫抖著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拾起其中一粒。
丹藥溫潤的觸感和精純的藥力讓他如遭雷擊,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顧長長青,聲音帶著哭腔:“這……這種火候……你……你竟然懂得‘回旋控溫’之法?!”
老淚縱橫,他仿佛看到了畢生追求的丹道儘頭,那扇緊閉的大門,竟被一個少年用如此寫意的方式,輕輕推開了一絲縫隙。
次日清晨,黑石鎮東街,原本早已倒閉的“回春閣”舊址上,一塊嶄新的牌匾被高高掛起——“顧氏丹坊”。
門口更是立著一塊木牌,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八個大字:“三日見效,無效退款”。
紅月一襲紅衣,立於丹坊門前,指尖輕撫琴弦,一曲改良過的“安神調”悠然響起。
與尋常的安神曲不同,她的琴音之中,竟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冽劍意。
這劍意非但不傷人,反而能斬斷聽者心中的煩雜思緒,讓人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寧。
一時間,那些被修行瓶頸、心魔雜念困擾的散修們仿佛找到了救星,絡繹不絕地前來。
丹藥的奇效,加上琴音的輔助,讓顧氏丹坊的名聲迅速傳開。
僅僅首日,賬上便多出了三百枚靈石的進項。
夕陽西下,一道妖嬈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丹坊門口。
花娘子環抱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顧長青:“顧小哥,你這開張第一天,就把鎮上其他丹藥鋪子的鍋都給砸了,手段可真不溫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