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縫的風裹著鬆脂香鑽進衣領,顧長青被紅月和白露攙著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尖上。
他能清晰感覺到識海深處的裂痕——那是“反命程序”第八層激活時,強行剝離天命碎片留下的傷口,係統界麵在意識裡忽明忽暗,【“命格歸還”持續生效】的提示像根細針紮著神經。
“顧郎慢些。”白露的指尖輕輕托住他肘彎,發間星紋耳墜微微晃動,“你體內的命格裡子還沒長全呢。”她忽然頓住腳步,眉心星印泛起淡青色微光——那是失去星軌後,直覺共鳴的征兆。
“山外有殺氣。”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不是凡兵的血氣……是腐骨噬魂的墮仙之息。”
顧長青抬頭望向十萬大山方向。
雲層翻湧如墨,隱約能看見山腳下騰起的煙塵,像條張牙舞爪的黑龍。
他喉間泛起腥甜,卻低笑出聲:“趙無極倒是會挑時候。”他記得原書中這尊青雲執法長老最擅借勢,此刻選在紅月血嗣試煉的節骨眼動手,要麼是想把他們堵在山門外挫殺,要麼……是想逼他暴露“氣運織網”的底牌。
紅月的狐耳突然豎起來,尾尖在身後不安地卷成小團。
她攥住顧長青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你說過,這一路不讓我一個人走。”她仰起臉,眼尾的狐紋被陽光鍍得發亮,“上回在忘川河,你為我擋過墮仙咒;在王都祭天台,你替我接了天道劫……”
“所以這次,我不帶你進山。”顧長青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蹭過她腕間的共命契印,“我帶你回家。”
十萬大山深處,祭妖台的青銅鼎裡燃著百年沉水香。
七大妖王圍坐在刻滿古妖文的石桌旁,雷牙狼王的爪尖深深嵌進石麵,震得石桌上的酒盞叮當作響:“人族螻蟻也配指手畫腳?那小狐狸不過是天狐殘脈,憑什麼坐妖尊之位?”
“狼王大人!”一道身影從台下撲上來,是紅月幼時的玩伴小石妖。
他腰間彆著的木劍還帶著新砍的木屑,“當年紅月大人的母親為護妖脈,自碎元神封了墮仙門——”
“放肆!”黑鴉妖王甩動鐵鞭,抽在小石妖胸口。
他被抽得撞在祭台石柱上,嘴角滲出石屑,“妖尊之位是打出來的,不是哭出來的!”
霧蝶仙子輕搖羽扇,翅尖的鱗粉在香霧裡飄成淡紫的雲。
她望著台下被扶起的小石妖,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卻沒說話——這出戲,得唱夠宏大才能鎮住那些老古董。
“血嗣試煉,千年未啟。”蒼老的聲音從祭台後方傳來。
老猿祭司柱著青銅杖緩步而出,他眼眶凹陷,卻仍能看見眼白裡沉澱千年的血痕,“若她能喚醒先祖遺影,我等自當俯首。”
紅月剛要抬腳邁入試煉陣,腕間忽然一暖。
顧長青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試煉,由我代入。”
滿場嘩然。雷牙狼王拍案而起:“你個人族,懂什麼天狐血脈?”
“我不是妖。”顧長青凝視著祭壇中央的古鏡,鏡麵上的裂痕像極了紅月幼時摔碎的那麵妝鏡,“但我見過她的過去。”他閉目輕喚係統,識海中三條金線驟然亮起——那是與林清漪、蕭語凝、白露的氣運鏈接。
當“文運共鳴”的光華從他指尖湧出時,古鏡突然嗡鳴,鏡麵泛起漣漪。
鏡中光影翻湧。
千年前的戰場浮現:血月當空,九尾天狐浴血而立,她的九條尾巴已斷成三截,每截斷尾都化作鎖鏈,纏在地底翻湧的黑霧上。
她的喉間發出破碎的嘶吼:“門不開,妖不亂,人不滅!”最後那一擊,她捏碎自己的元丹,化作一道白光,徹底封死了地底的墮仙門。
“原來……”雷牙狼王的爪尖鬆開石麵,聲音發顫,“她母親不是戰敗逃亡,是……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