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祭台殘垣間遊走,顧長青的指尖輕輕撫過掌心的玉符。
昨夜“天命閣”浮現的三幅畫麵仍在識海翻湧,最清晰的那幅裡,無麵神像眼眶正滲出黑血——此刻他垂眸望去,玉符表麵的紋路竟與青丘古碑拓印上的裂痕嚴絲合縫,連血滴墜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不是神像流血……”他喉結滾動,指腹壓在玉符上微微發顫,“是碑在哭。”山風卷起他的衣袂,殘符貼在胸口發燙,與玉符產生細微的共振。
他忽然想起鐵鱗說“燈在人心”時,骨牌與殘符相觸泛起的金紋,原來那些紋路早就在地脈裡蜿蜒了千年,守燈人的血,早成了山河的脈絡。
“顧先生。”
清越的狐鳴混著人聲傳來,金瞳小狐從霧中躍出,身後跟著青丘族使。
顧長青收了玉符,見族使手中捧著鎏金漆盒,盒蓋雕著九尾妖紋——是紅月的召見令。
“女君已召齊七大妖王。”族使垂首,“《客卿律》今日頒布。”
顧長青摸出酒葫蘆抿了口,酒氣混著晨霧漫開:“赤鱗那家夥呢?”
“南境妖王未親至,卻遣了親信。”族使遞上一枚暗紅獸牙,“這是戰牙令,刻著赤焰紋。”
顧長青接過令符,指腹剛碰到獸牙表麵,識海便泛起刺癢。
他不動聲色運起“命軌偏移”,一縷感知如遊絲鑽入令符內部——果然,在獸牙中空的芯子裡,纏著半透明的黑線,正隨著他的靈氣波動微微蠕動。
“好一招借信傳蠱。”他低笑一聲,指尖在令符上點了點,黑線瞬間灼成灰燼。
族使沒察覺異樣,隻當他在端詳令符,卻見顧長青突然抬眼:“勞煩回稟女君,這令符我收下了。赤鱗的誠意,比他自己想得更真。”
族使退下後,顧長青將令符收進袖中。
他望著祭台下方翻湧的霧海,那裡深處便是南嶺裂隙。
昨夜係統提示“守燈遺誌”進度到了13,此刻殘符的熱度卻比以往更灼,像在催促他去某個地方。
夜半時分,顧長青隱在裂隙邊緣的老鬆後。
月光被陰雲遮了大半,隻能勉強照見陣心跪坐的身影——赤鱗。
這位曾經的妖王此刻卸了甲,露出胸膛猙獰的舊傷,他指尖劃破掌心,精血滴在封印陣的紋路裡,每一滴都讓陣圖亮上幾分。
“老東西……”赤鱗的聲音帶著哽咽,“你說過妖族要活,不能困在舊規矩裡。可我總覺得,歸降就是背叛。”他的血滴得越來越急,陣圖的光卻開始閃爍,顯然他的情緒在乾擾封印。
顧長青摸出懷中的清心符。
這是他用青丘靈竹混著赤鱗兒子生前佩戴的香囊灰燼所製,專門為解執念所困。
他屈指一彈,符紙借著山風飄向陣心,在赤鱗頭頂半尺處燃成金芒。
“誰?”赤鱗猛然抬頭,眼中密布的血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他望著空中飄散的符灰,喉結動了動,“是你嗎?阿野?你走的時候說……說要我看更遠的路。”
顧長青隱在樹後,望著赤鱗顫抖的背影,輕聲道:“不是他告訴你的。是你心裡,早有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