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鼎真人的熔岩右臂“哢”地裂開一道縫隙,暗紅熔漿順著蒼白的皮膚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燒出一串滋滋作響的小坑。
三名執法弟子縮著脖子湊近,剛要伸手攙扶,便被他反手震得踉蹌後退。
“滾……都滾!”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我守的道……原來是錯的。”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熔岩左臉下的眼睛通紅,倒映著丹塔頂端那道漸弱的金紋——那是丹神殘識消散前最後的餘韻。
顧長青踩著滿地焦黑的碎瓷片走過來,腰間藥箱隨著步伐輕晃。
他垂眸掃過火鼎真人膝頭那半塊熔漿凝結的令牌,袖中指尖輕輕一彈,一枚裹著淡金色光霧的丹藥便落在兩人中間的石墩上。
清心丹的藥香混著焦糊味鑽進鼻腔,火鼎真人喉結動了動。
“你不是錯了,是被燒瞎了眼。”顧長青靠在斷柱上,聲音像春夜的風,“真正的丹道,從不拒人於門外。”他望著火鼎真人逐漸褪去熔岩的右手——那隻曾在驗脈台上端著玉尺,將無數雜脈丹修的希望碾碎成灰的手,此刻正微微發顫。
係統提示在識海輕響:【目標火鼎真人“道心動搖”進度97】。
顧長青眼底掠過一絲滿意,表麵卻仍掛著懶散的笑:“當年你跪在丹神像前發願‘以脈正丹’,可丹神傳下的《九鼎錄》裡,可曾寫過‘雜脈不可成丹’?”
火鼎真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望著石墩上的清心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跪在丹塔第三層,看著師父將驗脈玉尺遞到他手裡時說的話:“這尺子量的不是靈脈,是人心。”可後來……後來他見多了雜脈丹修煉廢的丹爐、咳血的藥童,便把“量人心”的尺子,改成了“量靈脈”的枷鎖。
晚風掀起顧長青的衣擺,他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後傳來沙啞的“等等”。
火鼎真人顫抖著拾起清心丹,熔漿右臂的最後一塊碎屑“叮”地墜地:“這藥……多少錢?”
顧長青腳步一頓,回頭時眼裡閃過促狹:“丹道無價。”他指了指丹塔底層透出來的點點火光——那裡聚集著被他悄悄放走的丹奴,“你若真想贖罪,明日去塔底看看。”
月上中天時,引路司臨時居所的窗紙被指尖戳破個小孔。
顧長青正靠在竹榻上翻《丹引共鳴》的筆記,忽聞窗欞輕響。
他抬眼便見個灰衣老者蜷在窗台上,懷裡緊抱著一卷焦黑竹簡,活像隻偷糧的老耗子。
“墨丹子?”顧長青坐直身子,“你不是說要等三天後再——”
“等不了了!”老者翻身躍入,竹簡上的焦痕在燭火下泛著暗紅,“那丹神殘識顯化時,我在塔底聞到了師尊的爐香。”他布滿老繭的手撫過竹簡,聲音發顫,“這是《九鼎丹神錄·第一鼎》殘篇,師尊臨終前塞給我的。他說要傳給‘能逆脈成丹者’。”
榻邊的紗帳被夜風吹開,蕭語凝從內室轉出來。
她剛突破瓶頸的丹元在體內流轉,周身浮動著淡淡丹香。
墨丹子猛地抬頭,目光鎖住她眉心那點金紋——正是方才丹神殘識顯化時,殘丹爆燃後烙下的印記。
“你。”他踉蹌著上前,將竹簡塞進蕭語凝手中,“你若肯立誓,永不以血脈論高低,此卷便歸你。”
蕭語凝低頭看著手中竹簡,指尖觸及焦痕時,識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畫麵:丹奴們被打碎的丹爐、被撕毀的丹方、跪在驗脈台前哭嚎的孩童……她攥緊竹簡,丹元在丹田翻湧成火:“我以丹心為爐,以願力為火——”她的聲音清越如鐘,“從此,凡願煉丹者,皆可入門。”
竹簡突然震動起來。
焦黑的外皮片片剝落,露出內裡泛著金紋的竹片,八個古字緩緩浮現:“願火可燃,道在逆行。”顧長青識海中的天命閣發出轟鳴,丹閣分殿的青磚縫裡滲出金光,係統提示接連炸響:【“丹道本源”吸收——天命閣·丹閣凝實度+25】【“反命程序”第八層進度:73】。
“該乾活了。”顧長青笑著取出隨身攜帶的刻刀,刀身流轉著丹引符的微光,“語凝,把殘篇的核心口訣注入丹引符。阿灰,去取三百枚空白令符。”
阿灰——那個總在丹塔底掃爐灰的聾啞少年,此刻正蹲在門檻邊。
他聽見“阿灰”二字,立刻仰起臉。
顧長青這才發現,少年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淡金——是方才接觸傳火令時被激發的丹引共鳴。
三百枚令符很快擺上案幾。
蕭語凝將殘篇口訣融入丹引符的瞬間,顧長青的識海與她的丹元產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