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霧深穀的風裹著鐵鏽味灌進領口,顧長青抬手拂開眼前翻湧的灰霧,指腹觸到腰間發燙的玉符——那枚裂成七瓣的印璽已合攏三分,金紋如活物般沿著紋路攀爬。
他側頭看向身側的蕭語凝,少女眉峰緊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青瓷瓶,瓶身還殘留著三日前煉藥時的餘溫。
“係統提示的源頭就在這裡。”顧長青壓低聲音,識海裡“天命閣·丹閣”的虛影正發出蜂鳴,丹爐狀的閣頂竟緩緩轉向穀底深處,“不是我們找真相……是‘天命閣’在認路。”
蕭語凝抬頭,毒霧濾過她的眼睫,將眼底翻湧的血色幻象壓成一片暗潮:“三日前煉淨脈丹時,識海突然出現百人跪拜的畫麵……他們喊‘獻脈以正道’,聲音像從地底下滲出來的。”她握緊青瓷瓶,指節泛白,“現在想來,那些聲音裡……有我自己的。”
顧長青從袖中取出一枚泛著幽光的符紙,正是用“幽冥引路符”重煉的“靜心符”:“進去後,彆信你看到的——尤其是你自己的血。”符紙觸到蕭語凝掌心時微微發燙,他補充道,“這符能鎮三息幻象,但三息之後……”
“我自己扛。”蕭語凝將符紙貼在額間,符紋瞬間沒入皮膚,她衝顧長青展顏一笑,發間金鈴輕響,“你說過,我們燒的是鑰匙。”
話音未落,一聲沙啞的鴉鳴撕裂毒霧。
一隻通體鎏金的烏鴉從霧中俯衝而下,羽毛邊緣泛著熔金般的光,瞳孔卻黑得像淬了毒的深潭。
它落在二人麵前的斷碑上,歪著腦袋開口,聲音像金屬刮擦石壁:“欲入心爐,先焚一念——你們,誰願先燒記憶?”
顧長青不動聲色,神識如絲線般纏上鴉影。
“命軌偏移”預演在識海展開:鎏金羽毛下是焦黑的殘魂,三百年前丹神座前靈使的記憶碎片閃過——因泄露封印秘密被剜舌焚魂,如今殘念依附爐火而生,每句話都裹著半真半假的毒。
“它說的每句話都有一半是陷阱,但路,隻能它帶。”他低聲對蕭語凝道,餘光瞥見少女指尖已滲出血珠。
蕭語凝將血滴送入鴉喙,鮮血剛觸到金羽便騰起一縷青煙:“我燒‘恐懼’——若我血脈真是災劫,那就讓它在我手裡終結。”
金爐鴉雙目金光暴射,振翅飛向穀底。
顧長青拉住蕭語凝的手腕跟上,靴底碾過的碎石突然發出脆響——低頭望去,石縫裡竟嵌著半塊刻滿血紋的殘碑,碑文是“獻脈者·張守真,願以丹心鎮爐,換丹道百年太平”。
地底通道比想象中更深。
岩壁上密密麻麻刻著“焚脈碑記”,每塊碑前都有凝固的血痕,像被按上去的手掌。
蕭語凝伸手觸碰最近的一塊,指尖剛貼上石麵,碑文中的名字突然活了過來,用沙啞的聲音念誦:“我自願獻心,求丹神血脈永封……”
“彆看。”顧長青握緊她的手,能感覺到她掌心的冷汗,“這些都是被陣法困住的殘念,專挑人心軟處紮刀。”
話音未落,通道儘頭傳來童聲。
“三百年前,九百九十九人剜心成爐——隻為鎮壓丹神血脈暴走!”
那聲音像從石縫裡滲出來的,脆生生的,卻帶著說不出的淒厲。
蕭語凝渾身劇震,眼前的岩壁突然扭曲,她看見自己穿著月白古袍,被百名丹修高舉過頭頂,他們臉上帶著狂熱的虔誠,齊聲高呼:“災種當誅!”
“幻象!”顧長青立即結印,識海裡“願火反照”的光焰翻湧。
他指尖點在蕭語凝後頸,將幻象中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順著命軌倒推——岩壁轟然崩裂,露出陣眼全貌:一座由九百九十九顆心臟凝成的“心爐”,每顆心臟表麵都刻著獻脈者的名字,正隨著心跳滲出黑血。
“你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爐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