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子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麵孔,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扭曲。
他死死盯著掌心令印上那道刺目的裂痕,仿佛在看自己被生生撕裂的道心。
那不是簡單的器物損傷,而是他所信奉、所維護的丹道鐵律,被顧長青用最蠻橫、最決絕的方式,當著天下人的麵,砸出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缺口。
“活火?”玄黃子低沉的聲音裡,蘊含著足以冰封山穀的怒意與殺機,“你用七城生靈的未來做賭注,用三百年的遺脈執念為柴薪,點燃的不過是毀滅一切的業火!顧長青,你不是在傳火,你是在玩火!”
他猛然抬手,赤金令印光芒再盛,那道裂痕非但沒有削弱它的威能,反而從中滲透出一種更加暴虐和不顧一切的鎮壓之力。
“丹道秩序,不容挑釁!今日,本座便要讓你親眼看著,你所謂的活火,是如何被天規地律徹底碾成飛灰!”
話音未落,懸浮於斷脈穀上空的三十六道黑影動了。
他們不再是單純的威懾,而是化作了三十六枚漆黑的陣旗,以一種玄奧詭異的軌跡插入虛空。
刹那間,天光黯淡,風聲嗚咽,一張遮天蔽日的“九獄煉丹陣圖”緩緩展開,其上流轉的不是靈氣,而是濃稠如墨的怨力與死氣。
陣圖之下,萬物凋零。
斷脈穀中剛剛因爐火而複蘇的草木瞬間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
那股陰冷至極的力量,如無數隻無形的手,穿透了胖妞阿守拚死撐起的護爐陣,直指爐心那團七色神焰。
“滋……滋滋……”
爐火與黑氣接觸的瞬間,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七色焰流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原本衝霄的氣焰被硬生生壓回了三尺之內,劇烈地跳動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噗!”
顧長青身後的七心丹修,本就油儘燈枯,此刻再遭陣圖邪力侵蝕,齊齊噴出一口黑血,萎靡倒地,氣息瞬間衰弱到了極點。
他們與七城丹爐的聯係,在這九獄煉丹陣的汙染下,正被強行切斷。
遠在千裡之外的七座遺脈之城,剛剛沸騰起來的百姓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城中心那座重燃的丹爐,火焰也開始劇烈搖晃,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有一股來自九幽之下的陰風,要將這剛剛複蘇的火種徹底吹滅。
“不好!”寒爐城祭台之上,蕭語凝臉色煞白。
她的“丹神之眼”清晰地看到了那座陣圖的本質。
那根本不是什麼煉丹陣,而是一座“絕丹”之陣!
它燃燒的不是靈材,而是丹道氣運,它要將斷脈穀,連同那剛剛燃起的七城希望,一同煉化成丹道曆史長河中的一縷劫灰!
她再次催動丹火共鳴,可這一次,回應她的不再是萬眾一心的執念,而是夾雜著驚恐、懷疑與絕望的混亂意念。
剛剛建立的信仰,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守住……一定要守住啊……”蕭語凝銀牙緊咬,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卻依舊死死維持著穀口那道已經薄如蟬翼的金色屏障。
斷脈穀內,顧長青承受著最大的壓力。
那道由七心丹修之力彙聚而成的火鏈,此刻正被九獄陣圖的黑氣瘋狂侵蝕,灼燒著他的神魂。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形微微晃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但他沒有。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穿透層層黑氣,落在玄黃子的臉上,嘴角甚至還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死規,就是死規。玄黃子,你最大的悲哀,就是永遠不明白,火之所以為火,不是因為它能一直燃燒,而是因為它能被一次又一次地……重新點燃。”
他手中的火鏈猛然一震,非但沒有收回力量自保,反而將最後的力量儘數灌入主爐之中!
“你想滅火?我偏要讓這火,燒得再旺一點!”
主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爐身上的三百遺脈之名,在這一刻竟齊齊亮起,化作一個個燃燒的血色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