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器祭後的第三日,歸墟海市籠罩在一片死寂般的詭異平靜之下。
那九百九十九件脫離了天命軌跡的命器,並未如眾人預料般擇主歸位,而是化作一道橫貫天際的懸空星環,靜靜懸浮於海市上空,發出若有似無的低沉嗡鳴,仿佛在等待一個全新的號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靈鑒閣之巔,那裡,九娘一襲紅衣,獵獵如火。
她的聲音沒有借助任何法力,卻清晰地傳入了海市每一個角落,斬釘截鐵。
“自今日起,命器不問出身,隻問‘能否燃火’!”
她纖手一揚,一柄形似“引火匕”的短刃憑空出現,刃身流光溢彩,卻並非真品。
“此為‘薪火令’,每一位敢於燃燒自身執念者,皆可得之!持此令者,可入‘命器聯盟’——一個不靠天命,隻靠執念的聯盟!誰能讓器靈開口,誰便是它的主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海市瞬間從死寂變為鼎沸!
“不問出身?我……我一個無脈者也可以?”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激動得渾身顫抖。
“隻問燃火?我的本命法器碎了三百年,執念未消,我還有機會!”一個斷臂的老修士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長久以來被血脈、天賦、宗門背景死死壓製的散修、棄器者、無脈者們,在這一刻,仿佛看到了撕裂黑暗的第一縷曙光。
他們紛紛湧向靈鑒閣,眼中燃燒著名為“希望”的火焰。
青銅巨鼎之內,滄溟子緩緩睜開雙眼。
鼎耳那縷細微的火苗依舊在他指尖盤繞,不曾熄滅。
他取出那枚陪伴了自己千年的鏽蝕銅釘,本能地想將其釘回鼎身的裂縫,以彌補過去的缺憾。
然而,就在銅釘即將觸及鼎身的瞬間,那縷火苗卻主動纏上了他的手指,一股灼熱的暖流湧入他的神魂。
眼前光影變幻,一幕千年前的幻象轟然炸開。
一名白衣人背對著他,立於九十九座巨大的洪爐之前,其聲悠遠,仿佛來自萬古之前:“器無命,人無軌,唯火可證道。”
滄溟子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銅釘,又看了看鼎身的裂痕,忽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一絲悲涼與釋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們執著於修補法器,遵從命器規則,卻不知,我們才是被這規則困住的傀儡!”
他猛然頓悟,真正需要修補的,從來不是器物,而是被規則束縛的人心。
他不再猶豫,反手將那枚承載了他千年執念的銅釘,投入了鼎中那縷微弱的火苗。
銅釘觸火,並未發出聲響,而是無聲無息地消融,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
“這一釘,是釘給過去的。”滄溟子輕聲歎息,氣息卻前所未有地通達圓融。
與此同時,一葉扁舟之上,顧長青靜坐船頭。
他身前,那枚古樸的玄溟鑰靜靜懸浮,鑰匙孔洞中,器靈小童盤膝而坐,正歪著頭,用稚嫩的聲音好奇地問道:“主人,他們都在燃火,你為什麼不燒掉最後一絲執念呢?隻要燒了,你就能立刻獲得無法想象的力量。”
顧長青的目光越過小童,望向遠處波瀾不驚的海平線,聲音平靜而深邃:“因為我要的不是力量……是選擇的自由。若一燒就成神,那和被天命選中的一塊石頭,又有何異?”
他要的,是人可以定義器,而不是器來定義人。
說罷,他取出了自己的“丹令”,神識沉入其中,沒有去焚燒自己的執念,而是在丹令的規則核心,刻下了一道全新的律令——“七心丹修,執念共燃——此火,不為我,為所有無名者。”
在他刻下此令的瞬間,腦海中,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驟然響起:
【“萬願焚神儀式進度+59——集體執念已注入,覺醒條件鬆動”】